半秒后,我开始了思考。
这是马甲被撕了?
他就这么认定我是叶小颜了?
可如果是马甲被撕,仇炼争的口气怎会如此脆弱、彷徨,近乎哀求?
这可不像是他。
依他这性格,叶小颜若还维持着死了的状态,他必得加上一万层那么厚的滤镜,把叶小颜生前的种种过失都给抹了,把这人的好给无限加强与怀念,整成个白月光都不是不行。
可叶小颜若是活着呢?
叶小颜若是活成了一个拥有众多马甲的唐约呢?
他若只是唐约的一个极单薄的缩影、一个侧面?
哪儿还能有这么厚的滤镜在?
还白月光呢,顶多就一节能灯光。
所以毛毛仇要是真确定了什么,那必得滤镜全失,一气之下先声夺人、发难于我,然后细数我骗他的种种罪过,他可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儿,好声好气地让我给个答案。
于是我只以平静目光迎上他的锐利眼神。
然后叹了口气。
叹息往往是发难的先锋兵。
“我当然曾经做过叶小颜。”
仇炼争一愣。
没想到我承认得这么快。
小常直接就傻眼了。
整个人都懵成一块儿岩浆上的石、一段劈焦掉的木、一种新鲜出炉的火烫雕像。
然后我紧接着就看着这一人一雕像,慢慢道:“我当然也曾经被人背叛过,伤害过,也曾做过那一个傻乎乎的叶小颜。”
仇炼争面目一沉,像是内心有什么猜想再度被否决了。
“所以,你其实不是……”
我沉声正气道:“所以……当我知道你对叶小颜做了什么之后,我才会更为愤慨、难受。”
“可我又看见你饱含痛苦、深愧重悔,好像你比谁都伤心绝望于叶小颜的死……我又实在忍不住想起过去的某个人,某件事……我希望叫你从这件事中领悟出些道理,然后走出来,莫要再消沉颓废下去,只与我做一场光明正大的仇敌。”
我笑了一笑:“这么做是有些犯傻气,我也想问一句——在仇门主看来,这样犯傻的我,是不是很像叶小颜?”
仇炼争目光沉下,脸上追问之色一缓。
仿佛内心有什么柔软和悲伤的东西从坚实壁垒里漏了出来,然后膨胀、增大、渐渐涨满了他整个心房。
他叹了口气,道:“是很像的。”
我笑道:“可是偶尔做个叶小颜,也比一辈子都没做过叶小颜要好。也许咱们以后打起来的时候,我会后悔没有趁你虚弱失意的时候了结了你,但至少在这一刻,我确实有真心求教、也有真心帮你悟出点儿道理的意思,这不就够了?”
仇炼争面上神情数度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