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听的并不是这样类似于自我安慰的洒脱的总结。提起不尽人意的过往,抱怨和愤懑都是理所应当。但如果他真的这么想得开,是件好事。也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
任明尧甚至对他超乎常人的包容感到尊重和敬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自怨自艾中寻回热爱生活的勇气,这或许是某种天赋,伴随在与生俱来的性格中,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熠熠闪光。
程识逐渐骑得熟练,想试着撒开车把,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歪歪斜斜地蹬着车走S线,把自己逗笑,“像不像喝醉了。”
任明尧骑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他单车后轮的内轮罩。他再次抬起双手,单车稳稳当当地向前行驶,迎面而来的风把长袖T恤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纤细单薄的轮廓。伸成水平线的手臂微微摆动,像扑闪翅膀凌风起飞的姿势。
任明尧心里没由来的一慌,放开车后轮的控制抓住了他的手腕。
单车颠簸摇晃,他诶了一声,连忙放下手去握车把,被抓住的那只手腕却没有缩回,手指转动,溜进任明尧微微汗湿的指缝,“我也可以一只手骑车诶。”
车速将了下来,两台单车并行的距离却靠得更近。他们牵着手慢悠悠地往家里骑,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
“小君他们是不是都已经到家了?”
“刚才就已经进小区了。不过没关系,让他们在地下车库里睡会儿,有事宋子扬会打电话的。”
程识些微感到忧虑,“这样我们作为家长,养小孩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这算什么。”任明尧有理有据道,“男孩本来就应该放养,你平时那叫溺爱。”
“好吧。道理我都懂,但小君真的太可爱了。”他显然没有打算就此收回自己过分的宠溺。程晓君的家庭地位依旧稳固,不会因为一次短暂的单车约会而动摇。
“好饱啊今天吃了一大份宵夜,明天要跟教练自首挨批评了。我的教练你是不是见过?很帅的那个。”
“见过,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什么身份?”任明尧有样学样地说,“道理我都懂。当着我的面说别的男人帅,我不高兴。”
程识忍俊不禁,故意道,“可是真的很帅啊,身材又好。”
“啧,叛逆了啊有点。”
任明尧并不真的生气,只是稍加用力捏了捏他的手以示惩罚。程识笑着捏回去,突发奇想,“共享单车限速多少啊?剩下这段路我记得了,要不我们比赛吧,看谁先骑到家……输的人负责给彩铅铲屎!”
他故意耍赖,还没说完就松开交握的手攥紧车把往前猛蹬。他知道任明尧不会计较这些小点的犯规,听到身后无奈又纵容地“喂”了一声,逐渐追赶上来的车轮声让他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
道路两侧等距的路灯逐渐在视野边缘缩成一个亮点,直行回家的这条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幼稚的比赛在车道上由远及近地追逐,程识迎着风畅快地笑了起来,噩梦中挣扎惊醒时的郁结一点点消散干净。
胸膛里鼓动着少年意气,仿佛身处一场盛大的演出,万物都是陪衬,全世界作舞台,迎着光,沿着自己选的路,每一盏灯都只为他一个人点亮,中二情结永远令人热血沸腾。
任明尧启用了精神攻击,在背后肆无忌惮地喊,“程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