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识把怀里的花束抱高了些。大朵盛开的香槟玫瑰挡住他的脸, 他低头迅速地擦了下眼睛, 笑着说,“不是,我还在刚才的合影里回味着没抽离出来呢。这是延迟感动。”
“哎呀,等以后你自己开签售会, 肯定会比今天来合影的粉丝多得多。小场面小场面,就当是提前习惯一下好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撇开话茬,没有人计较他这一瞬的失态, 刚刚讨论的密室逃脱游戏也没人再提。
表面上看, 这场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一整天的游玩安排, 程识很快就恢复如常。
任明尧看着他, 却仿佛又看见他清明扫墓回来时的模样, 深藏在眼底的失魂落魄, 让本来愉悦尽兴的一天变得不真切。
告别关潼三人后, 他们回到家, 程识帮孩子洗漱换上舒适的棉质睡衣,放在地毯上玩儿关潼送的积木。
他把花瓶洗刷蓄上干净的水, 拆开粉丝送的花束,一枝枝修剪插进瓶里, 安静地忙碌着, 一言不发。
他把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带回了家里。
任明尧叫了他一声都没得到回应, 不得不加重语气, “程识, 听我说话。”
他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眼神茫然无依。
任明尧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公交站,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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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识对于他“夜盲”这件事的反应如此强烈,他即便再迟钝,也会有所联想。
前一晚彻夜难眠,百般思虑不得其解的问题跃然眼前。
程识望着他,右手还握着剪刀,随着他话音落地,咔嚓一声剪断了玫瑰的细茎,香槟色的花瓣掉落在地,被程晓君捡起来往嘴里塞。
程识收起剪刀,拿了奶片作为交换,低声哄劝,“小君,吐出来。”
任明尧耐心地等待着,余光里,闲置已久的水晶花瓶被装点得生机盎然,香槟玫瑰的花叶上附着刚刚洒上的水珠,娇艳欲滴。
他一定要一个答案。
插花完成,孩子哄好,程识擦干双手,慢吞吞地说,“那年寒假,你来我大伯家找过我,记得吗。”
“你怎么知道?”任明尧皱起眉。从一句开始,他感到不对劲了,“是有一天,班上他们几个叫着一起去吃烧烤,就在你们那附近。”
他想叫上程识一起,但没打通电话。程识没有告诉过他大伯家的确切地址,他只能从程识平常下车的公交站估计出大概的范围,在那附近转悠了一圈,想着碰碰运气,“那天你没有回电话,我没找到你。”
“你见到我了。”
程识平静地说,“在那条巷子里。你经过的时候停下往里看了一眼,记得吗。”
“我在那里。”
那个晚上他永生难忘。
被程勇在暴怒中拖到家门后的小巷,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也不想会遇到任明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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