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彻底消失于下班的人群之中时,纪亦才转过身,满脸无意中窥破“天机”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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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苑下午时接到过外婆的电话,叮嘱她早点回家。
通话时她外婆身边吵吵嚷嚷,能听到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她只当老人家去了菜市场,没放在心上,这会儿不紧不慢走进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之遥。
他垂首站在梧桐树下,手指弯曲,略微攥起,时不时舔一舔嘴唇,似乎有点心神不宁。
桑苑脚步不自觉就放轻许多。
她有意避开了他一段时间。
因为期末考试里她成绩超过了陆之遥。
她这边沉浸在欢天喜地气氛中,陆之遥家里却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叫骂。
有天晚上桑苑开窗透风,大晚上的,瞧见他一个人坐在石桌边。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他手指插在头发之中,脑袋低垂。
桑苑心里晃晃悠悠飘上来一个词——困兽。
像是围困的野兽,四面楚歌,冰冷绝望,又徒劳地昂着头挣扎。
夜色披下来,那点灯光将明将灭,他仿佛快要融进黑暗之中。
这人自尊极高,桑苑不好和他搭话。
她成绩高出来一截就是原罪,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错,索性就不接触了。
更何况,她感觉陆之遥也在回避着她。
有次她出去买墨水,他刚好回家。
一个巷子头一个巷子尾,陆之遥应该有看到她,但是他却垂下头摸出了手机,手指按动着,似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机上,满是若无其事。
他俩擦肩而过。
她不是陆之遥的灯塔,许多事情要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她连呼吸都快屏住了,想尽可能不惊动他走进楼里。
背后却传来声音:“桑苑。”
陆之遥已经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并没看她眼睛,目光穿过她,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桑苑点点头,礼貌地打着招呼:“嗨。”
他神情紧绷着:“要一起出去吃饭吗?”
这话冒出来显得突兀,桑苑诧异之后,才平静地回答:“我得回家吃。”
陆之遥捏了捏手,还是有些意难平的骄傲,连空气都开始凝滞。
好半天,他才略吸了口气,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他说:“你以前对我说,人从无法选择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不公平。当我们改变不了不公平的世界时,就只有尽量去适应它。”
这是她初中搬家后和陆之遥说的话。
桑苑挑了挑眉。
陆之遥走过来,终于看向她:“其实,还有很多意料之外的不公平,会让人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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