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我去通知工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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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尚书大人怎么样前路光明暂未可知,但是陈尚书大人那日上折立后被训斥后,回家就生了场大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念叨着陛下要杀他。他一病,底下的礼部左右侍郎立刻就犹如饿狼扑上来分薄他的权力。
这下礼部尚书病情更严重了。
陈回舟心中焦急,但是父亲开罪的人不是一般公卿,而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帝王。若是没有陛下金口玉言的宽恕,他爹的病根本不可能好起来。
可他无官无职,又要到哪里求见陛下?
陈回舟思忖良久,花了一大笔银钱,终于委托人和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搭上了线,见得一面。
内侍总管混浊的眼睛上下打量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精明的光被掩在乐呵呵的笑容下:“陈公子的意思呢,咱家大概也知道。不过咱家也就实话告诉陈公子,陛下的心意哪里是咱们这等人可以揣度的——你也知道,陛下不比先帝,若是贸然求情,恐怕反而会惹得陛下发怒啊。”
“那……那该怎么办?”陈回舟皱起眉头,他虽然跟随大儒读了不少书,但是那些书此刻竟然没有一个字能够提醒他的。
内侍总管“嘿嘿”一笑:“咱们的话不管用,但是有一个人的话说了陛下必然能听进去几句。”
“谁?”
“魏国公世子。”内侍总管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世子与陛下君臣相交,倘若陈公子能够说动世子进宫求情,陛下九成可能会准。说来陈尚书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
见陈回舟犹豫,内侍总管又添了一把火,“陈公子您啊,好生想想,什么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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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总管说完就乘车回了宫,商清尧彼时正在修缮好的青露台。
宫墙重新漆过一遍,艳丽如新。宫殿内铺满了北境边塞外楼兰之国传过来的手工编织毯,细密柔厚,内设重重锦帐,被一扇镌刻工笔仕女图的象牙屏风隔断开,檀木架子上摆着江南的名窑,白净细腻,价值千金。其他陈设更是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便是天子寝殿,也未必比这更精巧华美。令内侍总管完全不敢多瞥一眼——那是帝王之心,最隐秘、最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禀告:“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告知陈公子了。”
长长的沉默。
内侍将头低得更低。
帝王良久才道:“将帐子换成亮色。太暗沉的颜色,他不喜欢。”
一瞬间冷汗从他额头流下,直窜心底。
此言一出,帝王之心昭然若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