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岫看到这一段,心中不由一叹。
当初先帝提出修建洗襟台,张正清力持先帝之见,老太傅彼时作为翰林掌院,早年与张遇初、谢桢等人又有师生之谊,也是竭力赞成筑台纪念的。可是洗襟台出事以后,老太傅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些登台的士子们,自责不已,竟辞官归隐了。
张远岫原以为重建洗襟之台,恩师是乐见的,没想到年初朝廷终于首肯重建提议,老太傅非但没有半点振奋,看上去反是更加心灰意冷,及至今日来信,他也劝他不如放下此间事,就此不管了。
后面便说了些家常事,张远岫一行一行看去,及至看到最后一行,他目光微微一滞,眉头竟蹙了起来。
白泉立在一旁,见一向从容不迫的主子这副形容,不由问道:“公子?”
张远岫没说什么,径自把信递给他,白泉接过,信的最后一行写着这样一句,“仁毓郡主已至婚配之龄,裕亲王府意属于你,借官家之口问为师之意,郡主出身高贵,柔嘉纯良,堪为良配,然此乃你终身大事,为师以为当由你自己来定,却不知你心意如何。”
白泉愣了愣,仁毓郡主?
印象中,仁毓郡主与公子结交甚浅,也就寥寥见过三两回,想来若不是她对公子有意,京中贵胄子弟良多,裕亲王府不会选中公子吧。
只是公子这些年忙于公务,几乎是不近女色的,唯一一个稍稍放在心上的,不是郡主,而是温姑娘,只是那温姑娘……
白泉一念及此,不由移目看向张远岫,他已经开始拆看章鹤书的信了。
章鹤书的信是由枢密院颜盂代笔的,张远岫安静看完,这一回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深思了半晌,淡淡道:“章鹤书要来中州。”
白泉的心思还在青唯身上,乍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去中州做什么?他知道公子在中州给温姑娘置了一所宅子?”
张远岫倚着椅背,目光静静地落在书案上,“不像。他让我近日去见他。”顿了顿道,“应该和洗襟台有关。”
他想重建洗襟台,章鹤书也想重建洗襟台,当初二人合作,不过是因为目的相同,至于这位章大人究竟揣着什么心思,他懒得去猜。可眼下看来,小昭王追查洗襟台坍塌之由步步紧逼,搅起漫天风浪,以至江海里潜藏的大鱼纷纷浮出水面。
而他涉江而行,被波及是迟早的。
“公子,那您要去见章大人吗?”
张远岫沉吟片刻,却问:“章兰若留在东安是在等封原将军?”
“是,听说小章大人与封原将军要去附近的什么地方视察,顺带找一位几年前失踪的岑姓大人。”
上溪暴乱案结案,照章庭的脾气,早该回柏杨山继续督管洗襟台修建的,可他非但没离开,反倒滞留东安等起什么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