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瞧着碧蓝、飘着冷雾的湖水,回想起上一世,他双腿残废以后,不只是谁故意在湖岸边扔了许多散碎的石子,导致他的椅车失控,掉进三月浮冰的湖水之中。他被浸泡到失去知觉,宛若一只濒死的鱼。
当谢倦把他捞出来的时候,浑身已经冻得紫红,细细颤栗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群使徒则冷言道:“腿脚不好,郎君便不要独自出来走动。”
谢倦把他抱回屋里,抱着他睡了一夜才缓过来。让他最难受的是,那一晚过后,谢倦也生了风寒,咳嗽咳到五六月才好。
“六哥,你的头发......”小五子发现贺北的头发又白了一些。
贺北不以为然地笑笑:“没关系......白了好,白了显成熟。”
“其实挺像小神仙的。”小五子软声安慰道。
槐叔关切道:“等过几日,老夫带你去医馆看看,这毒的副作用也太大了。”
“谢谢槐叔。”贺北走到槐叔身后,为他捏起肩颈来。
槐叔微眯住双眼,一脸享受:“待会你们几个都给老夫规矩些,神殿殿主可不是一般人,你们见他都得下跪行礼。”
“下跪?”贺北手一顿。
槐叔悠悠道:“神殿殿主是神明在世,造福人间的使者,要怀有一颗敬畏之心去对待。”
贺北心里只想:“他配吗?”但神色依然是顺从。
待舟行至巍峨高大、坐落在前的月神湖宫前时,槐叔的神色有一些复杂。或许是湖宫的建造形式与黎国皇宫十分相似,让他内心产生一丝错乱,百感交集。
淡金色的日光如同柔纱覆盖在攥刻着神文的冰玉石阶之上,贺北回想起上一世的谢倦,身着白金交织、不可亵染的神袍,伫立在透彻的玉阶之上,神色淡然、目光澄净,心思亦是单纯,是隐在众多伪善信徒之中孤勇的真神。
这一世,他不想要谢倦再去做任何人的神,他只要他做他庇护下的爱人。
神殿的殿主坐在高高的神殿上,一脸的慈眉善目,目光和蔼,入沐春风。
贺北看到那一双和善目光下,是盘踞着千万条毒蛇的深渊。
殿主高举金色法杖,重重捶地,口中激动道:“能请得槐老出山,实乃我神殿的荣幸!”
槐叔谦逊:“哪里哪里,不过是个过时的废人罢了。”
几番客套寒暄之后,神殿殿主说出真实意图:“再过一月便是祭祖仪式,需要开陵拜跪......还望槐老做个见证。”
开陵......其实北府年年都做开陵祭拜,但都是私下进行,毕竟黎国已成过去式,公然于众容易引起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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