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小时之后,他穿越人俑丛,抵达涧水。
大概是因为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上游融水渐多,涧水的汹涌程度比上次要大——当时如果是这种水势,他估计撑不到十秒自己就被冲没了。
想想也是骇人,真到了丰水季,一入涧水,估计会无人生还。
炎拓在涧水边站了很久。
身在小院的时候,他心心念念想来,迫不及待,总觉得来了就妥了、来了就好办了,现下站在这儿,胸腔内的兴奋渐渐退却,有点明白余蓉为什么几次三番阻拦、不建议他来了。
因为不来,他会满揣希望,觉得只差动身上路。
来了,把小院到涧水这段路急急走完,前路就无处下脚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你一来,里头就有响动了?
炎拓伫立良久,忽然双手拢于嘴边,冲着对岸大叫:“裴珂!裴珂你在不在?”
又叫:“阿罗,阿罗你在吗?”
身周余音袅袅,低处涧水狂嗥,没有任何回应。
***
夜深了,一天的驯化早已结束,蒋百川一顿饱餐之后,蜷在山岩边呼呼大睡——由人退回兽,没了思量算计,日日只管吃睡,也不知道是于他幸运还是不幸。
余蓉和雀茶在地上划了格子下棋,玩所谓的农村格子棋,三狼十五猪,大石子是狼,小石子是猪,狼吃猪,大吃小。
两人身边,一盏白日吸饱了日光的营地灯,正莹莹泛着光。
雀茶忽然低咳了两声,目光示意了一下余蓉后方:“回来了。”
余蓉回头去看,果然是炎拓回来了,离得还远,看不清脸,但单从步伐姿态中,都能看出这一日是空忙一场。
她把棋盘上石子一推:“不玩了。”
说着站起身来,大开大合地下腰舒腿、伸展筋骨,候着炎拓走近,才看似随意地问他:“没收获,是吧?”
炎拓点了点头。
余蓉打了个呵欠:“正常的,里头安静好些日子了,你一来就能有发现,也太巧了,编故事的都不能这么写。”
雀茶也说:“种子长成花,还得慢育苗呢,慢慢来吧。”
炎拓微笑,心头积下的阴霾去了不少。
——种子长成花,还得慢育苗呢。
他喜欢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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