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凛立时撬开她攥死的手掌,将人深深按进怀中,粗砾的指腹抹去她侧脸的血痕。
楚流萤埋在他怀中,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一如儿时那副凄惨可怜的模样。
楚叙白的死,在她心中从未过去。
傅长凛感受着怀中那温软的一团哭得浑身发抖,近乎就要张口说些甚么。
他脑中闪过关外肆虐的风雪,与无数味剧毒的药草,终究未敢开口。
宽大的狐裘复又将她包裹进来。
男人如巨兽一样将她圈进自己的领地,贴着她微冷的发顶,怅然轻叹一声。
北狄使臣入朝的第三日,皇帝颁下圣旨,割让北疆三州。
同时诏临王府幺女楚流萤远赴北狄和亲。
朝野轰动。
北狄使臣的车驾已然候在宫门之外,只等“裴罗”拿了圣旨,带着御赐的美人打道回府去。
傅长凛从傅鹤延手中接过了兵权,还未走出鸿台殿,却被一众文官拦了下来。
为首的少府寺卿方守明率先发难道:“傅相是要为区区一名女子,置大允百年的社稷于不顾么?”
小皇帝遍诏朝中重臣,在鸿台殿内秘密议事。
傅长凛已将全部的始末和盘托出。
大允与北狄纠葛百年,若不趁此时机做一个了断,北疆百姓还不知要再受多少年颠沛兵乱之苦。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傅鹤延已拍案怒斥道:“而今若割下三州以换太平,来日北狄毁约,尔等难道还要一推再推,甚至将国都拱手相让?”
方守明骂道:“开战便保得下大允的社稷与江山么。本官倒想问问傅大丞相,而今拥兵十万,北下幽诛,胜算几何?”
傅长凛凉凉地抬眸道:“战必胜,北疆可保。”
“好大的口气,”方守明怒极反笑,“这仗固然能赢,可大允又将损失多少兵力?”
傅长凛眉尖微皱,冷冷睥睨道:“此时不战,来日北狄入关,才必将伤及国之根本。”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有宫人通传道:“映霜郡主求见——”
小皇帝正被他们吵得头大,眼瞧着救星要来,叠声吩咐道:“宣。”
她换了极正统的宫服,盛装华冠,提着层层叠落的裙摆,跪于殿前道:“映霜见过陛下。”
小皇帝免了她的礼,还未开口问些甚么,便听得她音色清寂道:“割地换来苟且的安宁,又能存续多久呢?”
少女乌压压的云鬓松松挽起,一张极为明艳的脸尚带着一点微末的稚气。
她实在白得惊人,在明亮通透的日色下恍若随时便能化蝶而去。
像是最上等的轻透薄瓷,不堪一握。
有文臣嗤笑道:“郡主从来是养在深闺的贵门千金,懂甚么家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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