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端懿捧着那份教他头大的奏折,唯能硬着头皮继续钻研。
小郡主转身欲走的瞬间,身后忽然有人掌灯凑近。
“糯糯。”
自小郡主搬入宫中常住,傅长凛便鲜少再有机会同她说上句话。
新皇登基,朝中公务繁忙。
贺允年事已高,在贺府休整,连带着教授新帝的重担也一并落在他身上。
小郡主戴着临王妃亲手钩织的冬帽,两侧垂下的绒片将耳朵严严遮蔽。
她这模样极乖,倒也难怪哪个长辈见了都想揉上一揉。
少女回过身来,淡淡退开两步,施礼道:“傅相。”
她似乎渐消融了那一身伤人的冰刺,默许他如寻常朋客一般凑近半寸。
只是仍披着一身霜寒,没半分热意,学足了他这些年来的清冷与疏离。
傅长凛尝到一点苦意,一时难以再开口寒暄甚么。
倒是小郡主清清淡淡一笑,起了话头道:“映霜来为陛下送些点心,已托付给宫人了。”
果然仍旧很不一样。
换作以往的小郡主,会含着清亮明媚的笑意,絮絮说着点心怎样可口,转而讲到今日又有怎样的开心事。
她口音极软,常带着点轻快雀跃,含笑望过来时,仿佛倾世的日色都为她停驻。
而非今日这样客气疏离的一句“来送点心”。
傅长凛原只求能得她一次侧目。
而今他求得了小郡主的目光,便开始贪心地渴盼着这目光留久一点。
他想要捂化这层满覆的冰霜。
小郡主却款款福身,全了礼数:“映霜仍有要事,先行告退。陛下还在殿内等您,快请回罢。”
傅长凛伸了伸手,却终究未能挽回些甚么,只遥遥目送少女胜雪的衣摆隐没在林路尽头。
年关将至,明晚便是除夕夜了。
因着先皇丧仪已毕,新帝特敕年节如常,市井间已逐渐撤去素缟,眼见得喧嚷热闹起来。
小郡主除了宫门,在一处闹市间叫停了车马。
她仍旧一袭极清丽素净的白衣,却未披那厚重的斗篷。
清冽夜风间,她心心念念的乔乔如约而至。
小郡主亲昵地埋在她怀中,像是终能脱开一点皇城的桎梏,松快道:“乔乔。”
身后嚷嚷人潮中,有一抹颀长的黑影驻足而观。
如乔晓得她面上不显,心底大约未必能立时放下先帝的崩逝,故而同样一身素衣。
天和城中着素者不少,在人群中倒不算突兀。
如乔较她高出一些,任由这位小祖宗埋在她肩窝,抚着后背哄道:“乔乔在呢,阿萤不开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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