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紧拧的眉头,带着如履薄冰的谦卑与脆弱感,正幽微难辨地呢喃着甚么。
极尽温然的音色被肆虐的风雪卷散,几不可察地落进她耳道里。
小郡主却奇迹般听清了那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他在执拗且哀戚地唤她:“糯糯。”
少女心神一颤。
她捧起手炉,扶着这片残败荒芜的废墟,缓缓回到那处极为隐蔽的暗道里。
身后肆虐的暴雪,眨眼间便将她伶仃的脚印深深掩盖。
这片杳如孤灯的残邸,也一并被连天的白雪深埋泥下。
楚锡曾提议将她接入皇宫,又或安置于国公府,甚至玉香楼也好,却尽皆被她轻描淡写地否决了。
傅长凛的追查于她而言无甚所谓。
这位傅丞相曾在权争的漩涡里搅弄风云十数年,纵然无从求证,也该对这个“死讯”有所揣度。
她从不指望能教这位傅长凛全然信了她的身死。
只是昨日傅家的人手尽数撤去之后,却仍旧另有一批人在四下找寻她的下落。
如小郡主所料,贺恭当夜一计未成,局势便已全盘脱离了他的掌控。
贺恭仍在全力搜寻她。
小郡主决意要隐瞒踪迹,一面是要以她的死为筹码,引朝廷追查贺云存,另一面则是暗中静观其变。
贺恭掳她的真正目的,还未浮出水面。
皇宫路远,戒备森严,实在不便于行动。
避入白国公府更是不成体统,且外祖父白老国公退隐多年,她深陷权争,岂能将此祸水引至国公府。
至于玉香楼,只恐防备不住贺二公子的刺探。
幽晦的暗道尽头忽然透出一抹明光,照亮了她身前的路。
翠袖举着明灯一盏,遥遥立于不远处,悄无声息地将这位小祖宗迎了回来。
临王府暗造的密道脉络通达,近乎遍至整座王府地底,形成一片曲折复杂的地宫。
密室内修建的极为巧妙,似乎是借用了天和城中修砌地龙的方式,竟也不算太潮。
何况一场大火近乎烤干了地皮,翠袖在风道口生着炭火,反倒成了颇为宜居的一处。
傅长凛遍寻整座天和城,自然不曾遗漏了临王府的废址。
只是那出口实在极为隐蔽,全然只可由内打开,傅家一众精兵才遍寻不获。
寒夜将尽了,傅长凛这一场幻梦注定做不圆满。
他被乍盛的寒风惊醒,抬眸正撞见远处匆匆赶来的陆十。
“主,办妥了。”
男人闻言未有丝毫动容,只似有所觉地望了眼少女无声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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