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时噤了声。
皇帝与傅长凛遥遥对望一眼,尔后低声朝元德吩咐道:“取先帝那把传世的名弓来,送去傅相行宫里, 不可声张。”
这是要他务必夺魁之意,待傅长凛见了此弓,便自会通晓皇帝的授意。
如此便既稳固了皇权的威信,亦保全了他的小侄女。
暗处白偏墨霍然站起身,一语不发地将众人环视过一轮,淡淡道:“臣身体抱恙,愿陛下恩准臣先行离席。”
皇帝挥了挥手,亲厚道:“朕准了,下去歇着罢。”
傅长凛斟了樽酒,就着天上晦暗近无的月光一口饮尽,不轻不重地扣下了酒樽。
盛宴之上多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却尽皆十分识相。
偶有几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不满于傅丞相的恐怖威压,意欲出言顶撞,亦被周身的人死死按下。
傅长凛在万籁俱寂中烤了满盘的肉类,侧首朝白鹰吩咐道:“小郡主尤其偏爱这牛炙,送去她行宫里罢。”
小郡主在林中足足三日没沾半点荤腥,行宫里的供的多是轻淡的小炒与煮饭,这位小祖宗未必有胃口。
这点滋滋冒油的肉炙,大抵正对她的胃口。
傅长凛极自然地擦净了手,才拂袖直起身来,朝皇帝略一颔首:“臣告退了。”
他放缓了脚步,略过那名妄图求娶小郡主的纨绔时微微顿了下,极尽轻蔑地嗤笑一声:“冬猎魁首么,拭目以待。”
这对旧冤家,原竟不是谣传中那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只是纵他傅大丞相手眼通天又能如何。
那人奋力支起手肘来,挺直了脊背与傅长凛正面相对。
冬猎已过去整整三天,且不论所余时间够不够追回比分,三日之间百来名猎手早惊动了整片山林,怕连猎物都难找。
这六日里所能狩得之物,加起来都未必有头三日里的多。
何况他手下副将众多,何愁赢不了这位已失先机的傅丞相。
小郡主这厢才出了浴,被翠袖拿绒袍从头到尾包裹个严实,赤脚踩着绒毯一路缩回床榻里去。
屋里始终燃着炭火,又将门窗禁闭,满室皆是蒸腾的热气。
翠袖替她擦干了头发,才将守着汤婆子的小郡主哄出来用些晚膳。
屋外忽响起极沉着的叩门声。
翠袖将内室的屏风合拢,才跑出外室应门道:“不知外头是哪位官爷,我们小郡主已然要歇下了。”
门外有极熟悉的声音回道:“末将白鹰,奉傅相之名来为小郡主送些吃食。”
翠袖一怔,不由得自屏风外探出头来,无声征询了尚缩在衾被里的小郡主。
少女墨发披散,一双沉黑的眸子干净湿漉,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