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烈烈的篝火像是一个微末的支点,在昏沉的暮色间无声却坚定地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傅长凛守在篝火旁沉沉抬起眼眸,浑身皆浸没在跃动的火光间,恍然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艰涩感。
白偏墨倘若再能放得开些,必然便能做京中赫赫有名的第一纨绔。
明同跟在他身后,面色发苦地抱了满怀沾着污泥的不明物什。
白偏墨不知凑到小郡主耳边低声说了句甚么,直将人逗得眉眼带笑。
傅长凛守在营地足足一晌,读了两封白鹰鸿雁传进来的公务文书,便再看不进去甚么。
铜锅中始终煮着清冽的泉水,氤氲的烟火倒有几分似寻常人家。
他要等的人终于在星满天河时乘兴而归。
白偏墨缓步走近了那簇篝火,向傅长凛略施了一礼,带着尚未退尽的笑意问礼道:“傅相。”
傅长凛站起身将温热的手炉塞进小郡主怀中,才朝白偏墨略一颔首以示回礼。
楚流萤却骤然侧身,无言回绝了他的示好。
傅长凛指节一僵,却竟并未再强求,只是默然将它收了起来,音色温和道:“烤烤火罢。”
他声线沉且偏低,却莫名有种教人心安的平和与强大。
只是小郡主不愿再回想那段过往,她盘腿坐于篝火旁,抬手轻扯了扯白偏墨冰凉的衣袂:“那究竟是个甚么,当真能拿来炖汤?”
白偏墨侧头吩咐明同将洗得仔细些,才终于矮下身来缓缓道:“自然可以,你个小蛮子不知这个倒亦是寻常。”
小蛮子本是个蔑称,却竟被他用轻淡含笑的语气硬生生唤出了几分调侃与亲昵的意味。
傅长凛只借着摇曳的火光匆匆瞥过一眼,便风轻云淡地下了定论:“采了松蕈?”
白偏墨霎时间抬眸与他对望一眼,由衷赞道:“傅相好见识。”
他自明同手中接过那捧被洗得白净的松蕈,薄如蝉翼的匕首骤然挽过两朵刀花,便碎了松蕈撒进铜锅中。
傅长凛肩背笔直地坐在一旁,从容的目光望向远处晦暗难辨的丛林。
白偏墨仍旧无知无觉地调着汤,耐心细致地向小郡主讲着这松蕈炖汤是怎样的鲜美。
世人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却似乎总要反其道而行之。
傅长凛心不在焉地听了两耳朵,便将全部的心神放在远处那点诡谲的动静上。
围猎场中不比寻常,他虽不能确定远处丛中的活物究竟有无威胁,但却绝不能掉以轻心。
出神间,身旁的小郡主忽然浑身一松直直向面前烈烈燃着的篝火中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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