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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小郡主拨开木盒取出了其中金龙盘绕的宝剑。

她持剑举至傅长凛眼前,音色沙哑而桀骜道:“先皇遗诏,见此尚方宝剑,如天子亲临。”

漫天飞舞的雪停滞一瞬,方圆之内所有宫人惊惧跪地高呼万岁。

鸿台殿紧阖的高门轰然打开,皇帝携一众宫人神色匆匆地奔下台阶。

那剑柄上赫然铸着金鳞分明的龙纹。

皇帝愕然一瞬,跪伏于宝剑之下,行了叩见先帝的大礼。

楚流萤侧眸正对上傅长凛深不可测的目光。

男人似是决绝般最后向她投来深深一瞥,后退一步单膝跪于剑下。

今年冬季的初雪这样磅礴而壮阔,近乎要掩埋整座瑰丽古老的王城。

小郡主孤身立于众人跪拜之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宣道:“当朝丞相傅长凛与郡主映霜,婚约作废。”

飞雪积满她肩角与黑发间,她一向极为畏寒,此刻却独身立于深雪之中,不肯后退半步。

小郡主紧扣着那柄冷得彻骨的尚方宝剑,一剑斩断了这桩纠葛十二年的婚约。

皇帝再无可辩驳,只好收下这确系先帝御赐的宝剑,在那封极长的退婚书上加盖了自己的金印。

天和城风雪正盛,皇帝望了眼早已冻得面色发白的小郡主,无奈叹了口气。

他吩咐元德取了自己御用的步撵来,将这纤瘦孱弱的小郡主送至承明门。

傅长凛曾期望这小郡主永做天上朗月,不要染凡尘分毫。

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小郡主如他所愿,做回了天上清冷皎洁不染铅华的月亮。

代价是永远高悬天上,再不属于他。

傅长凛握着那封字字锋利的退婚书,在无穷的落雪中红了眼眶。

小郡主乘着步撵,宫服迤逦仪态万千,与踩着深雪踽踽独行的傅长凛擦肩而过。

傅长凛仰头露出那双泛红的眼,执拗而脆弱地唤她:“糯糯。”

小郡主微微倾身,在男人乍然燃起火焰的灼灼目光里,拂了拂裙摆上沾着的风雪与烟尘。

他那身挫骨的暗伤又开始痛了。

每年冬风凛冽时,隐痛便如附骨之疽,钻心蚀骨难解难消。

小郡主总守在他身边,伴他捱过一次又一次病发。

他从前总暗自觉着,有没有人陪,分明都是一样的痛。

而今他的糯糯弃他而去,傅长凛终于尝到了独自忍痛的滋味。

那钻心蚀骨的痛似乎从肋骨转移到了心口,疼得他难以承受。

他的小郡主退了婚约,从此再也不属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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