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然一笑,揉了揉小郡主蓬软的发顶。
之后许多年,每每遇到傅老夫人,这件糗事总要被拿出来反复调侃。
却也因此,楚流萤怕极了秋图老医师配出来的这回味无穷的药膳。
她坐在一旁瞧着傅长凛面不改色地用完了整整一碗,直觉得那苦仿佛要蔓延到自己身上。
傅丞相实在能忍。
小郡主头皮发麻地挪了挪尊臀,试图远离这苦味的波及。
秋图若是知道她对自己的得意之作这样避如洪水猛兽,大约要被气得胡子发颤。
楚流萤烤着炭火,粉白的指节微微屈起一点弧度,被这暖融的温度烘得惬意至极。
她絮絮讲起这两日京中又出了哪些趣闻,在宁坊街口看了甚么古彩戏法。
那人竟能吞云喷火,杀人复活云云。
傅长凛鲜少附和,却始终垂眸耐心听着。
楚流萤倒十分习惯他的寡言,知他有心在听。
只是侧过头去,却瞥见他微拧的眉头和额角细细的薄汗。
小郡主眸色沉了沉,忽然讲到街头那位变戏法的高人说了段拗口令,扬言京中能通读者不多。
傅长凛撩起眼皮不解地投来一瞥。
小郡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段令,名作《施氏食狮史》。”
她生养于江南,口音绵软粘糯。
仅是“施氏食狮史”五字,似乎就已用尽了毕生所学。
傅长凛有些失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这位毫无自知之明的小郡主竟大胆开了尊口。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
“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注①]
小郡主咬着牙,如书童一般摇头晃脑,努力诵着这段实在拗口的文言。
傅长凛一字也未听懂,却被她一塌糊涂的官话逗得别过头去无声轻笑。
一抬眼,对上那双黑眸里温柔通透的笑意。
“笑一笑,就不痛了。”
楚流萤侧过脸去与他温然对望,暖光映在她水一样的眸底,潋滟无双。
秋图嘱咐这剂药文火需煎足四个时辰。
白鹰一直守着未敢偷懒,直熬到午后煎足了时候,才拿瓷碗盛了送上来。
傅长凛服了药,那张疼得煞白的脸终于渐渐瞧得出一点血色。
白鹰在一旁提醒道:“主,该出发了。”
正支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小郡主倏然张开眼睛,带着一点惺忪的困意问道:“什么?”
傅长凛却淡淡回绝道:“你不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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