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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凛漠然投来一瞥,带着久居高位者惯有的压迫感:“可有查探他铺中的废料,是美玉、顽石,亦或是……兽骨。”

“相爷明见,正是兽骨。”封子真呷一口茶,接着道,“那铺子外仍有眼线,我若贸然窃走一片废料恐打草惊蛇。究竟是甚么活物的骨,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赝品罢了,”傅长凛音色冷得骇人,“何须知晓。”

封子真惊得一口呛住,没命一样咳嗽道:“您是说,他们这一连串的动作,是为了仿制北狄的图腾?”

“定远侯通敌之事牵扯极深,靠定远侯这一条线,恐难以连根拔出,”傅长凛嗤笑一声,“幕后之人窃走北狄信物,分明贼心不死,妄图死灰复燃。”

他阴晴莫辨地拨弄着指间奢靡矜贵的玉扳指,封子真隐隐知道,这是生杀决断用谋弄权之势。

傅长凛少年拜相位极人臣,做惯了生杀予夺的上位者。

傅家世代忠良,他亦对皇权生不出几分兴致,只是为人掌控欲极强,厌恶所有妄图脱离他掌控的事物。

朝堂风气肃正,大抵便源于此。

此番定远侯暗通北狄,已是死死踩在他的逆鳞上,幕后之人竟仍旧贼心不死,窃出图腾信物妄想延续阴谋。

这假的图腾大抵是为将通敌之名栽赃旁人,一来兵不血刃扳倒敌人,二来令朝廷误以为通敌罪首已然落网,不再追查,便可洗脱自身,隐入暗处徐徐图谋。

一箭双雕。

“此时必然与季原脱不了干系,”不过一息之间,傅长凛已有论断,“看着季府,不可轻举妄动。”

封子真舔了舔牙尖,兴奋道:“得令。”

他思忖片刻,又道:“相爷,这仿造的图腾既是为了栽赃陷害,您说,被选中替罪的倒霉鬼会是谁?”

傅长凛却并不作答,只是意味不明道:“备礼。”

深秋夜寒露重,临王府辉明的灯火恍若无尽夜幕下隐映的稀星。

傅长凛避开重重守卫,与门旁睡得昏沉的翠袖错身而过,推门直闯如入自家后院。

小郡主软糯爱哭,是个十足娇气的宝贝疙瘩。

然这个宝贝疙瘩睡时竟是无需留灯的。

傅长凛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适应了片刻,借着极冷冽皎洁的月辉轻轻凑到榻边。

楚流萤抱着绵软温厚的衾被睡得正熟,小小的一团埋进云一样的床铺里。

大约是宴上醉了酒,睡得格外昏沉,白嫩的眼尾仍楚楚可怜地泛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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