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疼疼疼!”梅正平蓦地跳起来,“你到底是怎么了嘛!你们女人真是...”
但一对上夫人那双怒气腾腾的眼,梅正平瞬间萎了,拍拍大腿默默坐了回去。
越往通州,路上逃难的人越多,潘春把马鞭越抽越快,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梅子渊按潘春所问,正向她解释金州卫所运粮的路径,“据说二十年前那场大战十分惨烈,现在金州连渔船都少了,听说是午夜船行金州湾,至今都能听见鬼哭。”
“不过因为地理位置好,金州除了抗击海寇,平时无甚险情,金州卫所守军也是最少,毕竟那里太往东又靠海,一般人打不到哪儿,军粮也不直接往那儿运,都是先运到宣府,再由宣府分过去一些。宣府是京城的北大门,驻军多守卫也严些。”
“不过,你问金州的情况干什么?”
潘春的马忽然提速,越过梅子渊,人却没有回头,“就随便问问,其他卫所呢?”
梅子渊答道:“金州是九边最东边的一个卫所,西边就是宣府,再往西就是同州。这三卫的军粮补给都是从通州粮仓运送过去。前不久陈士诚带兵三十万北上宣府,迎击鞑靼七部哈苏图的骑兵。”
“鞑靼骑兵有多少人?”
梅子渊回想起军报上的数字,道:“不到五万。”
潘春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忽然她微微蹙起眉心,指着不远处依稀可见的黑烟问道:“那是什么?是山火吗?”
梅子渊应声望去,心中一震,那位置明显是通州粮仓,可他不敢相信,立刻夹进马腹疾驰向前,“我去看看!”
当众人完全踏进通州地界,才发现通州粮仓已经烧得连渣都不剩,就连隔壁的白露寺也只剩半边土墙。
粮仓周边的百姓房舍也全部被毁,街上焦尸遍野,哀鸿一片。
到处都是被炸伤烧伤的百姓,血淋淋的伤口和半熟的残肢,像刀一样刺进眼中。熊四掏出早上没舍得吃的鸡蛋,递给路边一对母女。
孩子两三岁的模样,正撕心裂肺地哭着,熊四的心被她血肉模糊的右脚狠狠揪了一下。无助又失措的母亲接过鸡蛋却连谢都说不出来,双眼空洞,泪痕干在两颊,像一道道黑色的小河。
空气里全都是焦糊味,四周飘着黑色的灰烬,潘春抬手挥了挥,指尖顿时沾染几点黑色,混在雪片之中,转瞬化作一滴灰黑色的水。
所有人都在这巨大的震惊和悲痛中不能自拔,白浪握紧剑鞘,刻意让自己的目光从这些苦难之人身上移开。
梅子渊双目凄然,已然落泪,他早就将行囊中的食物和药品分与百姓,可这终归是杯水车薪。
再高的学识在此时都是毫无用处,在灾难来临时,方知那些官阶品级甚至名号财宝都是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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