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谢遇一眼,嘴角甚至带着笑。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头发,她的眼睛里好像流出了实质的黑色黏稠液体。
曾经过去很久,谢遇都搞不明白女人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后来谢遇明白了。
那是离别,是希望他以后好好的祈愿。
“还有呢?”
还有……
高雅温暖的诊疗室内,孕夫忽然浑身抽搐起来。
他蜷缩成一团,战栗着,好像冷得刺骨,就连牙关都在打战。
一缕刺目的红色从他嘴角溢出,淌在木质地板上。
单厉被吓了一大跳,边打电话给护士边上前摇醒他:“谢先生,谢先生您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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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屋内相顾无言。
相比谢遇,单厉面色反而更惨白。他像被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带着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惶恐。
差点就要酿成医疗事故了,他一阵后怕地想。
心理治疗,其实很少出过事故。
比起急诊室里的手术,它的安全性要高得多。
但如果一旦出现……对患者往往会造成危及生命的毁灭性打击。
单厉记得自己大学时的教授,就曾因造成患者心理事故最后离职出国。
只是初步放松,回忆一些以前的事,谢遇的应激反应就这么强烈……
单厉看向他,道:“拖了这么多年,看来您的心理压力比我想象中更大。”
一个人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百分之九十取决于他的原生家庭和生长环境。
谢遇沉默。
他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一种因为小时候不愿意去看牙科导致好牙烂光的阴影之下。
“如果要治愈……嗯,就是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会很难吗?”他张开嘴,才发觉自己的声带喑哑得厉害。
单厉想了想,说:“现代人其实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疾病。大部分都会伴随人的一生,很难有治愈的可能。一般我会建议这类患者拥抱真实的自己——毕竟只要不是反社会人格,危及生活,都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谢遇:“可是我觉得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哦?”单厉在病例资料上划拉了两下,抬起头问:“具体是哪方面呢?”
大概是觉得有些羞于启齿,谢遇抿了抿唇,过了一会才说:“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太不正常,我爱人才会跟我离婚。”
……
九年前。
谢宅的某个角落。
少年蜷缩在暗处,脸埋在膝盖里。
他肿起的眼睛盯着光滑整洁的松木地板,似乎有什么液体正不断涌出来。
一颗篮球骨碌碌滚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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