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等着他。
“孔……咳咳……”刘锦再次开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一阵。
主治医生加重了些止痛的药剂,态度依旧温和地问:“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谢谢。”刘锦自虐似的笑了笑,样子其实非常难看。
“孔旻自苦寒之地来,原生家庭并没有比我好多少。在二十刚出头的时候被家里逼着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他很喜欢赌,最开始是搓麻将,后来变成赌牌,反正越来越大,不过他赌运很好,一路从犄角旮旯赌在大城市,没输过几回。孔旻跟梁俊生也是在赌桌上认识的,他们两个臭味相同,联手老千,赢了不少钱。后来……说是认识了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一直跟着他了。”
有头有脸的人物。
闻衍目光一闪,心重重跳了一下。好在业务能力过硬,不着片刻,这不合时宜的情绪被立刻压制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问:“有头有脸的人物?是谁啊?”
“我不知道,这人孔旻没具体说,只是偶尔提了一句。”
闻衍:“这些都是孔旻告诉你的?他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刘锦戏谑地动了动眉毛,“闻警官,你跟人上过床没有?那种时候啊,人的欲望夹杂的倾诉欲,是最坦诚的时候,嘴皮子一动,什么都往外说。”
“……”闻衍:“行,然后呢?他还说什么了?”
“我听他的意思,那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是正经角色,他们表面各自风光,暗地沆瀣一气,赚了不少钱。不过那时候具体赚哪门子前,孔旻没告诉我。后来,那位人物黯然退场,孔旻和梁俊生接手了他的生意,高调掌控全局。”刘锦感叹:“但是这人吧,贪心不足,即使混成了人模狗样的程度,也依旧初心不改,时刻不忘自己摸爬滚打过的坑,非得去里面滚两圈,沾一身淤泥才觉得痛快。”
闻衍一时没听出里面的意思:“你这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夸他啊,听不出来吗?”
闻衍:“……”
言辞恳切的赞美或许对那帮人而言是莫大的讽刺。
刘锦:“孔旻、梁俊生还有几个人合伙弄了个博彩平台,服务器设在国外。不过他们很谨慎,大概一个月换一次IP地址。一开始,他们通过中介公司物色那些着急用钱或者本身就好赌的人,三言两语就把人哄了过来。平台同时开几个房间,三人一组关起来,有人坐庄,轮流下注。所有人都会在开头尝到巨大甜头,等反应过来,已经输得挤不出油了。都是老套路,但屡试不爽啊。”
闻衍:“然后呢?”
“输钱的赌徒想翻盘,平台借口线上无法进行更大金额交易为由,把他们推到线下。线下需要更多本金,这个时候就轮到我出场了,顺势安排高利贷款——他们已经是待宰的猪了,无所谓多欠几屁股债,所以不用费多少功夫,每回进行得很顺利。”
“我有个问题,”闻衍觉得这供词仔细想想有些不符合逻辑,“孔旻在商海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说贪心不足,起码的眼光应该有吗?他为什么会盯着经济能力在底层的人?那些人一穷二白,就算欠出了身份证数额的钱,拍拍屁股走人,你们拿他们有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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