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适宜的温度驱散了闻衍身上的寒意,他亢奋又疲惫了一天的神经被轻飘飘地被安抚下来。
茶几上摆着新沏的普洱,热腾腾氤氲扑面而来,闻衍舒服地叹了一声,“贤惠啊——你哪儿来的茶具?”
穆临之:“从别墅里搬过来的,反正那儿也用不上了。还有两饼普洱我放在客厅的柜子里——哥,闲着没事多喝茶,少喝那些香精饮料。”
“……”闻衍:“这是奔着七老八十的养生路线去了吗?”
穆临之诚恳地说:“能太太平平地过完一生,总是没错的。”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程度,再不说点什么似乎对不起这精心准备的坦白局。
闻衍背靠沙发,席地而坐,他给自己满上茶水后一饮而尽,苦涩又香醇的甘甜在口腔里晕染,闻衍眉毛微微一皱,开口:“咱们先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先从穆恪忱开始吧。”
闻衍:“你爸?”
“对,”穆临之惨然一笑,“我爸。”
穆临之挨着闻衍坐,他们俩靠得很近。闻衍作为听客,他端起茶壶,替讲故事的人填满茶水。
“多谢,”穆临之斟酌用词,片刻后,他的回忆悠远地落入久远年岁,慎重地开口:“穆家祖辈在民国期间发家,说得好听些是做生意,说得难听点,就是发国难财。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之后,举家搬迁国外。当时穆家一共三十几口,一个不落,全走了。”
闻衍:“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有记录,”穆临之说:“我的成年礼物就是一本装订成册的穆家发展史,爷爷要求我书读并背诵,那里面存在所有人物关系到我为止。我记得爷爷当时对我说的话是‘要清楚了解食物链中的弱肉强食,才能生存’。”
“……”闻衍无语凝噎:“多变态啊。”
“这就是一份变态的血脉,”穆临之坦然地说:“穆家发展到后来,我爷爷一人独大,眼红的人多,想除掉他和他直系血脉的人也多。”
闻衍一怔:“你爸……”
穆临之微微颔首,“我小叔出意外截肢后,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穆恪忱身上,偏偏我爷爷心傲气高,不知道谨言慎行这几个字怎么写,早早就把继承人的光环套给了穆恪忱,让他一直暴露在视线之外,成了个别人的眼中钉。”
闻衍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他听得出穆临之对穆恪忱没有一点血缘之内的情感,他话语间的单薄,比自己这个局外人还冷眼旁观。
穆临之:“可穆恪忱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被捧上了天,他继承我爷爷的高傲自大,对如狼似虎的危急丝毫不放在眼里。而且他还心比天高,看不上唾手可得的一切,偏偏想来国内‘白手起家’。”
最后四个字的着重强调让闻衍颇为意外,“什么意思?”
“穆恪忱不喜欢被束缚,也不喜欢国外毫无挑战的赚钱环境,他有一堆怪诞诡奇的想法,但我爷爷不允许他做出格的事情——因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在真正接手庞大且复杂的产业之前,不能有任何把柄让人借题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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