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淡淡道:“既然太子不喜欢,你就起来吧。”
楚驭叩了一下,这才站起来。燕帝不再看别人,只替元景拢了拢斗篷领口。伺候他的内官总管刘林忙道:“这儿风大,陛下,是不是先回去用膳了?”伸手示意将銮舆抬过来,又作势要帮皇帝把太子放到后面的软辇上。
燕帝一点头:“也好。”见元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对楚驭道:“你救了太子,朕是得谢谢你,一起来吧。”他对伸出来的手熟视无睹,自顾抱着元景共坐銮舆之上,去往延福殿。
延福殿内烧了火墙,异常暖旭,拾阶而上,热气愈盛,待殿门一阖,更是有如春日。元景口中喊热,不等宫人动手,自己将斗篷脱了。他一趟微服出游,半点乐趣也未曾体会,只把饥寒交迫的滋味尝了个遍。平日用膳时那些娇气的小毛病全不见了,一见桌上菜肴,便飞奔过去,燕帝嘴上不说,眼神更见怜爱。元景跑了几步,见楚驭还在后面,很殷切地过来拉他的手:“大哥,你也坐。”
楚驭不便推开他,低头跟他眼神对视:“尊卑有别,殿下还是别这么叫了。”
元景不解道:“那我要叫你什么?”忽而恍然大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燕帝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过来,亲自拿了热巾给太子擦手:“这是神武将军的长公子,楚驭。”抬头看了楚驭一眼:“朕与你父亲年少相识,从前游历民间时也曾以兄弟相称,景儿私下里叫你一声大哥也无妨。”
他动作细致,说话也温和,年轻时想必是个斯文内敛的贵公子,与性情活泼的元景大不相同。耳边传来小太子兴高采烈的声音——“父皇也说可以了”,楚驭颇感头疼。以他观之,燕帝似乎并不愿意太子与自己太过亲近,现在忽然松了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敷衍地“嗯”了一声,先把这小东西打发了。
燕帝并未察觉他的不耐烦,顺口又道:“你父亲可曾对你说过年轻时的往事?”
他这一问多少有示好之意,楚驭原本想顺着他的话答上几句,又担心他问起细节,只好老实道:“不曾,军中事务繁忙,父亲不常回家,少有时间同我们闲叙。”
燕帝笑了笑,并不应声,只将热手巾丢给一旁的刘林。元景听他们聊了这几句,插话道:“大哥,你家里好玩么?我见父皇寝宫里有一本北国图鉴,与我们这里大不相同,看着有趣得很。”
楚驭才要答话,见了刘林在一旁愁苦地对他挤眼,心领神会,故意逗他:“一点也不好玩,北疆地广人稀,狼比人还要多,京中十月时那里便入了冬,要到次年三年才转暖,大雪积盈尺余,也没有火墙取暖,衣服再厚都不管用。且常有野兽出没,找不到吃的,便入城中伤人,谁家小孩儿要是看不好,轻易就会被叼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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