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头见何霁生表情不对,冷着脸道:“说这些干什么?城里再好,我也住不惯。”
嘴上说着住不惯,看在外孙的份儿上,马老头还是没有拒绝去城里,心里还是高兴的,城里还是有吸引人的东西。
说话间,马老头留何霁生吃饭,知道沈檀走后,又让何霁生三十晚上过来一起过年。
何霁生不好打扰人家一家团聚,撒了个谎,“我得去我妹妹家,提前说好了的。”
马老头信以为真,何霁生有地方去,他便没有强留。
三十这天,何霁生起了个大早,在路边等车去给外甥女送压岁钱,时间再晚点,怕是到了下午,就没三轮摩托可坐。
之前潘霞被那么多人看到跟一个男人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背地里不知道该怎么议论何霁生。
妹妹也没追问关于潘霞的事情,怕大哥难堪。
何霁生只在妹妹吃了个午饭,随口找了个理由,说是要去看看马老头,妹夫说骑摩托车送他,他拒绝了。
“你们忙你们的。”他闲人一个,别人家大大小小那么多人,哪儿来的时间照顾他一个大男人,“我路上边走边等车就行。”
何霁生走得太快了,不给妹夫客气的时间。
马路上,别说是车,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白茫茫的积雪从脚底一直延伸到了天边,银装素裹,无边无垠,像是走不到头一样。
寒风刺骨,好在没有下雪,何霁生拢紧到了衣服,缓缓吐出一口白雾,确定不会有车来,才自说自话,“走吧。”
脚踩在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何霁生半张脸捂在衣领里,呼吸声也变得格外沉重,从远处时不时传来鞭炮的声响。
中途下了会儿雪,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上也没有路灯,他这一走,直接走到家山脚下,棉衣早就顶不住凛冽的寒风,骨头都像是被风刮下一层末来,又酸又凉。
何霁生搓了搓脸,继续朝上山走,终于走到自家门口。
院子里扫除来的那条道又堆上了雪,何霁生顺手打开了门口的钨丝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在积雪上,像是有温度一般。
如今的天气,小动物该迁徙的迁徙,该冬眠的冬眠,静悄悄的,死寂一般,一丁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何霁生站在院子里,看着从树杈中间露出来的夜空,沈檀现在干什么?
他好想找个理由联系沈檀,不如问问沈檀快递还要不要?不如跟人说句新年好?不如…
所有的理由都被何霁生一一否定,不如算了吧。
他手脚僵硬,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手指蜷曲不了,手机险些没有拿稳,朝着树杈的方向拍了张漆黑的夜空。
沈檀在做什么,何霁生没办法参与,自己唯一能做的,是他看同一片天空。
市里的外卖逐渐停业,一些大酒楼倒是开着,只是人家不做外送,只设堂吃家宴,还得半月前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