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今没了上下级之分,感情反而日益增进,偶尔谈书论诗,成为了难得的忘年之交。
就这么忙忙碌碌一个多月,在沈静回到苏州快两个月的时候,户部拨下的五十万银两也姗姗来迟的抵达了。
同来的还有户部侍郎苗申俭,带着同意卓大江告老还乡的旨意。
苗申俭与卓大江向来不和,彼此只有面上过得去罢了。到了苏州之后,由苏州知府任劲松陪着去探望了卓大江一面,留下旨意,便随即离去了。
十一月初,卓大江带着旨意,拖着病躯启程回江西老家。
苏州城外相送的,除了他的老友苏州知府任劲松,便只有一个沈静。
卓大江坐在车辕上,瘦的厉害,却指着沈静,苦笑摇头:“苗尚书今日去视察河堤,你岂有不陪同之理?也不怕他回头寻你的麻烦。”
沈静笑了笑,难得在人前逞一次口舌之快:“苗尚书还要用我做踏脚石,修好江南水利工事,送他进内阁做大学士呢。这会儿哪里就舍得把我踩碎了?”
卓大江闻言大笑,笑完之后,又对任劲松嘱咐道:“劲松,你我多年同窗之谊,我也没求过你什么。如今有个不情之请,我走之后,于公于私,都请好好关照小沈。”
任劲松笑应道:“你放心吧。于公是应该的。于私,我这双老眼也不瞎,小沈这等人品才学历练,将来你我怕还要他照拂着。”
沈静站在一盘微笑不语,待二人叙旧完毕,款步上前,对着卓大江深躬三拜,起身之后道:“一拜卓老为国为民之心,二祝卓老平安顺遂返乡,三谢卓老拳拳教诲之意。”
卓大江闻言,难免洒了几滴老泪,拍着他的肩膀,又嘱咐道:“宦海之途,沉浮不定。你聪敏机警,学识超群,待人接物、为人处世也周到细致,假以时日,必能成才。只是他日登高望远,要记得无为外物所扰。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而已,唯有坚守本心,方是正道!”
沈静又躬身深深行礼:“静谨记前辈教诲。”
苗申俭在江南耽搁将近一月,将所有工事看了一遍,又几次出面与当地几位富豪斡旋募捐,然后赶在腊月前,动身返回京城。
临行他密密嘱咐沈静:“募捐所得二十万银两,一定要妥善保存。笔笔支出,都要账目清楚。现今朝中风声鹤唳,中间又与户部闹了那么一出,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江南工事。若出现一点纰漏,被人抓住马脚,我是替你背不起这个锅的。看卓大江如今,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之后大约觉得自己言辞太厉色,又缓和语气道:“这只是万一,只要你小心谨慎,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小沈啊,你放心。待治水工事结束,我必定为你记大功一件,上达天听,为你讨赏!这么大的功劳,到时候破格封个员外郎肯定是没问题的!”
沈静这半年以来整日在地方州县与富商之间斡旋,早见惯了各种嘴脸,见他如此,只微微笑着,垂眼聆听,待他说完,恭敬拱手行礼:“大人放心。我必定鞠躬尽瘁,如履薄冰!”
“以你的处事干练,我是很放心你的。”苗申俭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难处或者疑问,及时书信告知我。”
“是。”沈静又行一礼,转身向身后小有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