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江南治水事关江南十万百姓福祉,事关我朝国运昌隆。这一项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若是做成了,岂非大人功德一件?”
苗申俭抬头看着沈静:“继续。”
“于私,对大人也是百利无一害。如今户部将钱粮卡的紧,咱们部里做什么都不成,今年以来,还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工事。大人今年刚入工部,若能将这件事成功,正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功勋。”
沈静说着,压低了声音:“……更何况,摄政王手握京城内外十万兵马,掌控北边五十万守军。纵然有眼前一时之困,大人仔细想想,朝上这干文臣墨客,果真能奈何的了他?大人若只看眼前,顺从这些随风起舞的人,才是真正误了自己的前途啊。”
“……”
苗申俭手指捏着沈静那份奏疏,半垂着眼,陷入了沉思。
沈静见他犹豫迟疑,遂闭了口,不再继续多说。
这位新任的工部尚书苗申俭,与前一任工部尚书丁敏不同。
丁敏与卓大江经历相仿,也是在地方上埋头苦干出了一番政绩,又凭借好一番着圆滑钻营的手段,将工部尚书的座位做的稳稳的。
丁敏任工部尚书时,由于政绩是实打实的,手腕也有,尚且能弹压的住工部上下这一干人等。
可是这位苗申俭大人,却是一路从京官做上来的。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然后在先帝身边做中书舍人三年,算是前途无量;后进了礼部,一路高升到左侍郎,做了四五年,眼看资历也够了,又去了户部任左侍郎做了三四年。
以他的资历,升任户部尚书本来是妥妥当当的,谁知道先帝一走,明德公权势煊赫,立刻便力荐亲信做了户部尚书。
苗申俭却被明德公插了一杠子,从户部排挤了出去,到了工部,又等了两年,面前压过了卓大江,做了工部尚书。所以至今,他也时常被卓大江不怎么放在眼里。
眼下卓大江因为吴淞江泛滥而告罪,虽然对他来说不是坏事,但手下出事,终究也算不上是好事。
换句话说,他正是需要拿出一点成绩,来坐稳这个尚书的位子,证明自己的能力。
沈静见他神色时明时暗,忍不住又劝道:“我不敢欺瞒大人。按照预定的方案,江南治水可分为两步。第一步是疏浚刘家港白茆,只是前头的铺垫。第二步吴淞江改道才是重头戏。一旦吴淞江改道完成,从太湖至入海,水路畅通无阻,就算雨季再大的雨水,至少可保江南十年之内没有水患,三十年内不会泛滥;吴淞江河道两侧至少多出良田万顷,每年稻米多收万石——这对朝廷百姓,将是多大的功劳!”
说完这些,沈静又压低了声音:“如今第一步已经完成。吴淞江泛滥的风险,如今也已经被卓大人给背上了……剩下这半截,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大人何乐而不为呢?”
这等于是说,前人已经挖好了坑栽好了树,只要苗申俭抬抬手浇水施肥,稍加时日,便能收获一颗现成的甜果子了。
而他需要冒的风险,便是有可能间接的得罪明德公。
一边是明德公、皇后和二皇子,一边是摄政王和小皇帝,这之间的取舍,就要看苗申俭自己的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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