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脸色又是一变,呼吸随之也慢慢变得重了,松开沈静的手,站起身来,大步就要往外走。
沈静转头急喊他:“殿下!”
赵衡动作一顿。
门开到一半,冰冷的风从外头灌进来,吹乱了赵衡的袍带和衣角,也将他的脸色吹的一片冰凉。
沈静从榻上站起身,又低喊了一声:“……殿下。”
赵衡回过头看了沈静一眼,面色铁青,“砰”的将门合上,又大步踱回房中。
他来回转了两圈,面色渐渐和缓了些,才走回沈静面前,半蹲下来,轻声道:“妙安,你不要生气……明日一早我就进宫,再去跟皇兄说。我是决计不会娶妻的。”
看着往日里气势千钧的豫亲王,此时此刻跪在自己脚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沈静只觉得一股酸涩从胸口直冲到喉头,哽的难受。
他顿了顿,勾起唇角勉强笑了笑,抬手抚过赵衡鬓角,温声道:“殿下……我没有生气。”
赵衡长叹一声,起身在沈静身边坐下。
沈静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当日从苏州回到殿下身边,殿下曾再三问我,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科举入朝,还说给我时间,叫我仔细的想清楚再做决定。”
他转向赵衡,将手盖在他的手上,缓声又道:“殿下如今,也同我当年一样,站在这么个当口上。此事非同小可……圣上对殿下如此信重,殿下也要仔细的想清楚才好。进一步,便是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九五之尊;退一步,可能就是屈与人下,刀枪剑戟,任人宰割驱使的臣子。”
赵衡垂眼沉默着。
许久他转头问沈静道:“妙安小时候,想必很得令尊的疼爱吧?”
沈静愣了愣。
“都说三岁看老,小时候养成个什么性子,长大就是什么样子。看你这双手,手指纤长,除了握笔的地方,一个茧子都没有。性子也是平和端正,唇角一直含笑,面上半点戾气也没有。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赵衡抬起沈静的手,一根一根揉捏着,“是不是,我没猜错吧?”
沈静回握住他的手:“娇养不至于。不过父亲的确很疼我,把我护的严严实实的。从小时候一直到他过世……确实从未受过什么委屈。”
赵衡笑了笑,松开他的手,身子一歪倒在榻上,枕着沈静的腿,慢慢说道:“你见过皇兄几次了,是不是觉得他的长相,看上去十分阴冷?”
“……”
赵衡半阖着眼道:“皇兄只有对着我,对着赵铭和赵镌时,眼里才带着笑。他平时看人的时候,我总觉得,那目光里头像是带着细细的刀子,能一直刺到人的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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