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出城对阵张治,因为天气潮湿炎热,军中士兵都没有着盔甲,一律只穿着皮甲。赵衡也是如此,只在曳撒外头罩了一层皮甲。皮甲穿着不易,需要绑腿绑手臂,士兵之间都是相互帮忙穿上。赵衡从前自然是小有伺候,今日早上更衣时,沈静随侍在侧,本想帮忙却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叫来卫铮帮忙,才将赵衡整束停当。
赵衡闻言迟疑了下,在门口站住,转身对沈静道:“妙安。”
沈静行礼:“殿下?”
赵衡顿了顿,道:“孤并未拿你当做下人看待。你也不必——刻意伺候孤的起居。”
“多谢殿下/体恤我的这份心。”沈静抬头对赵衡笑了笑,“不过我身负职责,照顾殿下饮食起居本是分内之事,与身份没什么关系。”
赵衡听了,顿了顿,点头道:“好。”
他这才站在衣架旁边,抬着手臂,看沈静安静而利索的,将皮甲背心,绑腿,绑臂,护腰,一件一件为他穿戴整齐。
最后是头盔,沈静个子比赵衡略矮,便请赵衡坐到椅上,谁知赵衡却笑了笑,径自对着沈静将头低了下来。沈静愣了愣,只好捧着头盔,踮着脚抬起手臂,将头盔罩在赵衡头上。
赵衡此时忽然抬眼笑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沈静松开手尴尬的退了一步,赵衡却直起腰抬起头,一边系着帽带一边笑道:“妙安是不是小时候挑食?”
“……”沈静愣了愣,“不啊。”
“那怎么没有长高?”
“……”沈静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默了默,有些自暴自弃道,“殿下,我不矮。”是你太高了好吗?
赵衡边往外走,边忍笑道:“对。是孤太高了。”
“……”
赵衡笑着离开,却是阴沉着脸回来,默不作声将自己关进房里。
沈静见到他的脸色吃了一惊。这是自从他认识赵衡,第二次见他摆出这样的脸色,面无表情,却阴沉狠厉,眸子中似在酝酿着雷霆和风暴。
沈静不知所措的站在赵衡房门外,看向随赵衡回来的卫铮,压低了声:“这是?”
卫铮也是一脸阴沉的朝他打个手势,引他到了院门跟前:“张治正在城门外杀人叫阵。”
“……杀人?”
“确切的说……是屠戮百姓。”卫铮顿了顿,“他们从城郊绑了几百个百姓押到城门外,从酉时起每隔一刻钟便杀二十个人,喊话要逼到殿下出兵为止。刚才殿下去巡城……城门下已扔了几十个人头了。”
沈静回头看看赵衡房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着。对方五万,我们才不到三万,出去就是送死。殿下什么没有经历过,张治这点手段,比鞑子当年差远了。”卫铮低骂了一句,“不过城里百姓听到了城外的惨叫声,都聚到府衙门前请求出站。李知州正在外头安抚,也不知道能顶到什么时候。殿下这会心里恐怕烦得很,你伺候的时候小心留意。”
沈静闻言点头:“知道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戌时将尽,赵衡仍未开门。沈静端着已经热了几遍的晚饭,在门口犹豫徘徊许久,最终还是轻轻上前敲了敲门:“殿下?”
许久,赵衡在里头低沉沉应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