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轿子顶上,滴滴答答,时而一阵风吹来,潮润的湿气便从轿帘的缝隙中扑进来,带着凉意。豫王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看,道:
“这就要入梅了吧。”
“是。”沈静道,“再有四五天吧。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
豫王神情有些恹恹的点点头,没有再作声。沈静只当他累了,便也悄悄靠着车壁歇着。
一路无话,不多时,一行车轿便从后门进了丁宝的镇守府。下了轿子,丁宝引着两人穿过一个院子,进了一处花厅:
“殿下先住在这里。等小有来了,殿下住到江宁织造署如何?我从前仔细收拾过了,那里地方大些,离我这里也方便。”
豫王由着伺候的人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又接过丁宝亲自递过来的汤,仰头喝下去:
“丁公公安排就是了。我放心。”
“这厅两边各有两间,正好分做卧房和书房。”丁宝又转向沈静,“院子里东西厢房都收拾了,不过西厢素静些,沈先生就暂住在西厢吧?”
沈静连忙道谢。
等一切安排妥当,三更已过去了。
幸好这里人手足够,伺候的也仔细,豫王那里完事都不用沈静再操心。
沈静与丁宝和豫王告辞过了,随仆从到了西厢。房中早已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沈静匆忙清洗过了,扫去一路风尘与疲惫,便一头栽进干净暖软的床铺,沉入黑甜一梦。
这一路虽然不过四五天行程,但沈静一直提心吊胆,白天驾车赶路,晚上还要时时警惕外头的动静,也是夜夜难以安眠。
他身体本来就不是特别健壮耐久,折腾这几天早就疲惫不堪,如今一旦放松下来,自然睡得昏天黑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觉醒了迷迷糊糊看看外头天色仍然昏暗,窗外似乎仍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仍觉得没有睡醒,便阖眼继续睡下去。再一觉醒了,看看外头天色仍然没亮,便又睡过去。
就这样醒醒睡睡,中间还做了好多离奇的梦:时而有人在远处轻声的喊他,时而又听见房里似乎有人进进出出,低声的在旁边说话。最清晰的一个梦就是,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路途上的客栈里,他正在睡着,豫王似乎来到了他房中,就在他床头站着轻轻的叫他的名字:
“妙安?”
“殿下——仲安兄怎么来了?”沈静一边说着,一边想努力睁开眼,无奈实在太困,眼睛就是不能完全睁开,他努力挣扎了半天却是徒劳,只好向豫王告罪,“恕我失礼,实在睁不开眼睛……仲安兄有什么吩咐?”
豫王弯腰凑近了些,口气温和:
“我来看看你。”
沈静一边继续努力想睁开眼,一边思索着豫王的来意:
“仲安兄……是不是想吃豆沙糕了?”
“……”豫王似乎愣了愣,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问道,“你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就是困的厉害……”沈静一边说着,一边被汹涌的困意席卷着,忍不住又阖眼睡了会。等他积蓄力量用力再睁开眼,却发现豫王仍在,他只好强撑着说道,“仲安兄,容我先睡一觉……睡起来再做豆沙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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