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韩墨初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松挽发髻,衣袍零散,胡子拉碴的男人从他的榻边冒了出来,男人扒着他的床沿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韩子冉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小裴!小裴快去派人传信!韩太傅醒了!”
外间之人轻快利落的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澈一屁股坐在人床边的抓住人手腕与人探压脉息,见脉息张弛有力, 这才松下心来:“你还好意思问现在什么时辰?你还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啊!”
“我想应当很久吧?你怎么都老成这个样子了?”韩墨初侧头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蜡黄,不修边幅的神医苏常如毫不留情的打趣道。
韩墨初知道,他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若是苏澈他一定又是死里逃生回来的,这些看似不近人情的玩笑,都是为了让对方安心罢了。
“嘶!韩子冉你还是不是人?!老子这么寸步不离的守了你一个月你还敢说这话!早知如此我就该放着你病死!病死我也不管!”苏澈气呼呼的一脚踢飞了他铺在地铺上的枕头,好悬砸倒了寝居另一侧正炖着药的火炉。
“一个月?”韩墨初猛地扬起上身,一阵眩晕之感席卷而来, 让他不得不又一次将身体躺了回去,好半天也使不出力气。
“准确的说是三十七日。”苏澈没好气从韩墨初的榻上又拽了个枕头垫在了他的身下, 让他半靠半坐的倚着, 又从拔步床边的铜壶里与人斟了杯温水凑到人嘴边:“慢慢喝, 别呛了。”
韩墨初就着茶盏喝了口温水润喉,攥拳轻轻敲了两下自己的眉心,掀起被子便要下地:“三十七日,三十七日,这战机早就误了,你现在就把兵部尚书给我传过来了,这些日子的军报和奏疏呢?我要先看一遍。陛下这会儿是在王师么?”
“韩子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苏澈也不客气,直接抱住了韩墨初的双腿,将人掫回了床内:“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怎么了?!”
“我不就是睡了三十七日么?正因如此才不能再耽搁了。你拦我做什么!这是军务!”韩墨初被苏澈掀回了床里,正想继续挣扎起身,一床巨大的锦被忽然将他盖住,他本能的想翻身跃起,胸口处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极不自然的悸动,手脚也如他昏睡之前一般开始发麻。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几颗碎小的丹药便被填到了他的口中,那些药丸气味复杂,入口微凉发苦,着于舌面之上有股难以言说的涩感。
“舌下含着,别咽。”苏澈的声音鎯娐打断了韩墨初对于这种苦药本能的吞咽,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等着口中的苦涩散去。
丸药在人津液的浸润下缓缓渗入舌根,胸腔之内悸动的心脏也逐渐缓和,发麻的指尖也恢复知觉,韩墨初张开眼睛,挪动身体靠回枕上低声问道:“你与我吃的是什么?”
“保心丹,心悸之时含服,切记今后随身带着。”苏澈举着个白瓷做的小药瓶,朝人晃了晃。
“保心丹?”韩墨初按了按胸膛隐隐作痛的位置,凝眉道:“常如,我究竟是怎么了?”
“亏你还记得起你自己啊?”苏澈抱着肩膀,整了整自己大半个月没换的衣袍,向韩墨初讲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裴灵枢派人往他的药庐传信,他背着药箱骑着快马冲回宫中之时,韩墨初的脸色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撬开口唇,愈发连舌根都发紫了,如若不是裴灵枢与他先施了几针吊命,韩墨初压根也等不到苏澈前来:“综上所言,你乃是劳心太多,以至心血气竭,今生今世都不可再劳身劳心,若是再有一次,便是易先生活着回来也救不了你。顺带,我还要问您一句,瞧您的这个样子,您这心悸之症只怕不是一日两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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