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冷箭在下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就只是不明白,在下作为外邦国使,昨日初到贵邦何以就要遭此横祸?”自从昨日的茶汤过后,韩墨初在与诺相一齐步行时总会有意无意的向后侧上一步。
“昨日的事也不算是飞来横祸。”诺相偏过头,将韩墨初拉到了与他齐肩的位置上:“韩太傅有所不知,这罗刹的宫廷也并不单纯。上一任国王的弟弟明廉公爵也在这座宫廷之中住着,也许是他想通过伤害你而引来大周对罗刹的讨伐,从而夺取政权。又或者昨日来的人本就是女王陛下想要试探你而有意为之。照今日清早女王陛下处置这些人的情形来看,我倒是更倾向于后者。”
由于幼年之时的关系,韩墨初对与大周并非同宗的异族一向很难抱以共情,也并不觉得这些无辜之人是为他而死。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这位罗刹女王的残暴。
一个把残暴与恶毒的流于表面的人,往往都是不足为惧的。
“多谢诺相大人直言相告。”韩墨初微笑着与人颔首:“在下还有件事情一直想请教您。”
“嗯?韩太傅有何事想问?不必这般客气。”
“诺相大人既然是十岁前都在我大周境内生活,不知您那时跟随父母是在何处定居的?”
“我父亲是个商人,自然是山南海北哪里都去了。我幼年时从来没有什么固定居所,总是三四个月就换到别处去了。”
“诺相大人果然见多识广,只是不知您早年在大周行走时,可曾听说过大周有位易鶨先生。”韩墨初盯着诺相狐裘底下藏着的半张脸,敛神问道。
“不认识,从来不曾听说过。”诺相脱口而出,答得毫不犹豫:“易?你们大周还有这般稀奇的姓氏?没听过,当真没听过。他是何人啊?”
“他是在下的恩师,不过五年前过世了。”韩墨初面露悲伤之色,无比惋惜的摇了摇头:“他去世时在下并不在他身边。还有许多话也不曾对他讲过,如今想想还真是抱憾终身。”
“人死不能复生,韩太傅还是要尽快节哀为是。你的恩师若是知道你为他这般伤感,想来心里也会不好过的。”诺相的一席话听起来公事公办,半点破绽都没有。
“先生一生活得潇洒恣意,也并非是吾辈所能明白的。在下只是觉得可惜,分明还有许多事情还来不及问他。就如今日一般,在下只身一人前往贵国就铜山之事进行和谈,而大周周边小国有矿藏者又何止罗刹一国?等到宁息了罗刹与大周之间的矛盾后,在下还要即刻前往他国,争取能为我国朝再争几座矿山回来。就只是不知如何做才能最省人力财力。”
“你们大周有本书叫万国志。书中记载着在大周西南方七千五百里之外有一国名叫密徐,那里盛产稻米,那些稻米虽然不合大周人的脾胃,但是胜在价格极其低廉,就算是刨除了运转之费依旧比大周境内自产的稻米价格要低上五六成。韩太傅完全可以从密徐购入这些廉价的稻米,送到这些遍地饥荒且矿藏丰富的小国中去。再用稻米作为报酬,雇佣当地无钱充饥的国民来替大周采矿。如果过程顺利的话,大周从此就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藏了。不过韩太傅也要做到,在矿藏取尽后,仍要善待那里的国民。”
“万国志?在下从未见过那本书啊。”韩墨初轻蹙眉宇,语气多少有些惊讶。
“没见过?不可能,我早几年分明…”诺相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将话锋急转而下:“我早几年分明就在你们大周境内见过,韩太傅还是多寻些人,替您找找吧。”
“多谢诺相大人指点,在下回国后自会依诺相大人所言前往密徐国购米的。”韩墨初嘴角弯成了一道极其完美的弧度:“不过,诺相大人身为罗刹国大祭司,为何愿意教在下这些事?难道您不怕大周强盛,会危及罗刹么?”
“我觉得与韩太傅投缘,所以不自觉的与韩太傅多说了两句,是我唐突了,请韩太傅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