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初并没有就大周即将兜售火器的事宜让君王顾修下达明旨,而是在汴京以及京畿等几处通商枢纽挑了几个来大周贩货的大商团,将此事悄无声息的散了出去。
消息半真半假,神乎其神的传了一个多月,终于有眼热的国家按捺不住了。
来自安息国的使团是在这一年的六月抵达汴京的。随团而来的商队还带来了大量的红花,香兰, 豆蔻,丁香等在大周境内十分风靡的香料, 致使整个汴京在六月三伏的天气里都笼罩在了一股浓烈的异香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之内, 来自扶南, 真腊,明堂,大食,高丽,崇山等国的使团也陆陆续续都到了。就连远离大周国土的拉哈伯和兰竺两国也都分别派遣了使团和商队。
这群人都打着朝见上邦,互通有无的旗号挤在了京中的鸿胪寺内,一个也不肯离去。
鸿胪寺里住不下,就住在京中的客栈里,客栈里住不下,有些甚至就借宿在了大周百姓的家中。
比起以往每年年节之时,到京中兜售年货的商团还多出一倍不止。
晨间大朝之前,趁着早起仅有的清凉,列席的百官们总会在此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闲谈。
为了接待近来涌入汴京城内的外邦使团,鸿胪寺与礼部当仁不让的成了近来最得君王及韩太傅重视的两个官司衙门了。
尤其是鸿胪寺,太傅韩墨初每日下了朝会都会往那里去待上一两个时辰,不是与使臣会面,就是带着鸿胪寺中的众人一齐看来自各国的国书。
因此这些时日以来,但凡能同这两个衙门能说上一句话的,都少不得要到与之相熟的好同僚面前去凑个热闹。
说不准哪句话就能问出什么升官发财的好门路。
这样的热闹,以门下给事中尚祈为首的那些年过半百的老言官们通常是不会凑的。
自打新朝建立之初,门下省的言官们就不太受君王重视。几次新政推行下来,也基本与他们这群人无关。
他们在自感与太!祖朝相比如今已是被束之高阁,就好似放了几百年的老匾一样无人问津。
新政与他们无关,他们也对新政嗤之以鼻,仗着自己就快荣休的年纪,对什么事都想从头到脚品评一通。
眼见着新上任的京官们一个个的都去巴结新贵,他们就立在宫道旁边,偏唇负手啧啧感叹着:“瞧瞧,瞧瞧,眼下这朝堂还像什么样子?都给铜臭熏脏了。”
“世风日下呦,说到底啊,就是那上梁不正下梁歪。江湖草莽出身的,空长一副好皮相,能知道什么叫气节,什么叫风骨?”
“要我说,咱们那位韩太傅当真就是个九国贩骆驼的,地砖里的卡的金沫子都恨不得拿小刷剔出来带走。我大周上邦何以就穷到了这么个地步?也至于招那么一大帮蛮夷入京,还让鸿胪寺好吃好喝好招待,听说还要把这国库里的刀枪火器卖给他们。”
“可不是么?就说昨日我乘车回府沿途瞧见了几个大食国来的商人,顶着一头的红发,竟是穿着我大周的袍服,本来瞧着就不伦不类的。我停车在路旁让小厮去要桌酒菜,他们竟然朝我行了个礼,还说了句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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