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个仁君必须受的约束,必需三思而行的顾虑。
“端王顾伸谋逆作乱,罪名确凿,即时坑杀。”韩墨初四平八稳的坐在马背上下达着令人胆寒的命令:“所有携同犯上者,一个不留。”
韩墨初一声令下,数千名大周士兵立刻分工明确的开始作业。
虽然自知必死无疑,但当听见韩墨初说出坑杀二字之时,顾伸的心底还是紧跟着颤了一下:“韩墨初!吾乃端敬亲王,是当朝天子的亲生兄长!即便谋逆作乱也是我顾姓一家之事,你凭什么杀我!”
“本官杀你凭的是国法,我大周向来依凭的准则便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依大周国法,谋逆犯上者当处凌迟极刑。本官今日留你全尸,已经是法外施恩了。”
“韩墨初,你这是私杀皇亲,本王今日身死,来日也必然有你陪葬!”被压跪在地的顾伸眼睁睁的看着地上越挖越大的深坑,彷徨无力的诅咒着。
“无论本官明日死不死不要紧,反正你今日一定要死,本官不会再给你任何乞怜逃生的机会。”韩墨初手持马鞭倾身抬起了顾伸的下巴,脸上的笑容就如春日里最美的朝霞。
让人恍惚觉得这个人就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人。
大约三个时辰后,一个长宽约有数里且足够容纳万人的深坑挖好了。
顾伸被反绑了双手与所有或死或活的乱军一样皆被投入了这个足以灭顶的坑洞之中。
坑洞之上,泥土,石块纷纷下落。
坑洞中混乱的像是白蚁凌乱的巢穴,坑洞之中的人就如蝼蚁一般。
顾伸队伍中那些仅存的乱军们在绝境之下仍旧没有恢复神志,反而在坑洞之中啃咬起了同伴的尸体。
混合着泥土与鲜血,撕咬下一片又一片的血肉,顾伸的手脚也被咬了,泥土侵蚀着伤口,痛得让人窒息。
绝望的顾伸终于放弃了抵抗,他仰着头艰难的呼吸着,等待着死亡就此降临。
猛然间,他看见了坑洞旁边还在痴痴的傻笑的崔崇。
“檀卿哥哥,快走啊,快走啊,不要再靠过来了。”顾伸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朝坑洞顶上大喊:“至少不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我是想来救你回去的,是我没用,没有好好护着你,你快走吧,走到哪里去都好。”
坑洞旁边的崔崇忽然不笑了,他目光呆滞的往前迈了一步,直接跃入了深坑之内,在乱飞的泥土之中抱住了濒死的顾伸。
“一起,我们一起。”这是疯了将近十年来崔崇与顾伸说的第一句话。
铺面而来的泥土太多,顾伸已经睁不开眼睛,他胡乱的摸索着碰到了崔崇的唇瓣,忘我的吻了上去。
永熙九年的隆冬时节,十岁的顾伸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少师。
这一年的春日,顾伸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死里逃生的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心把自己变成一个不能习文也不能习武,体弱多病,连行走都不能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