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的意思是,离都南下?”
“是,臣想好了。”韩墨初点头道:“陛下此次离都不必张扬,只带一队军中用惯的暗卫随行即可。就陛下与臣带着小殿下三人,自汴京出发先到淮南,淮南当地水路四通,行程方便得很。”
“韩太傅,这才几日功夫,你就想得这么周全了?莫不是早有预谋?”
“凡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韩墨初笑言扶着顾修的肩膀,拉着人回到书案之前落座:“陛下想做前无古人的当世明君,便不能一直久在都城。时间久了陛下便成了人人可欺的瞎子,人人可瞒的聋子了。”
“既然如此,太傅所言朕准奏就是。”顾修伸手摸了摸一旁幼儿的小脑袋低声问道:“诚儿,过些日子朕与亚父带你到宫外去玩一趟如何?”
小毓诚瞬间扬起脑袋,满脸期待的问:“出宫去玩儿,那功课还用做么?”
“自然要做,臣会带着小殿下的功课一齐上路的。”
“哦!”小毓诚小脸一鼓,转头把小脑袋往韩墨初怀里一歪,拽着人袖袍摇来晃去:“亚父少带点嘛!不然诚儿都不能好生陪父皇和亚父了!”
“顾毓诚,谁准你这般讨巧讲情的?”顾修板着脸,一如身在朝堂之上时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身为国朝皇子如此惫懒,成何体统。”
小团子从韩墨初怀中把脑袋瓜钻出来,侧目看向顾修,吐着舌头道:“父皇你省省力气吧,我一点儿也不怕你。”
“咳咳咳……咳咳……”韩墨初被这一句话逗笑,老半天也直不起腰来:“陛下别生气,别生气。小殿下还小,你容臣慢慢教,慢慢教。”
转眼,毓诚这只奶呼呼的小团子已经四岁多了。
顾修总觉得自己这个正经君父还不如韩墨初这个亚父。
毓诚不光不怕他,还经常试图爬到他头顶上作威作福。
***
半月之后,某个再寻常不过的晨朝大会上。
文武百官整齐列站,君王与太傅却全然不见踪影。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的等了小半个时辰,只等来一个平素里格外陌生的面孔,那人顶着一张娃娃脸,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赤金圆领袍,站在龙椅之前不尴不尬的揣着袖子:“为体察民情,陛下与韩太傅现已离都而去,诸位大人若有急务请一应交给本王,由本王传送于陛下。”
还不懂满朝文武开口议论,满肚子疑问也不曾问出口时,宁王顾攸便开口将众人的疑问堵了回去:“诸位大人有话别问,本王也不知陛下去哪儿了,知道也不能告知诸位。诸位今日就先散了吧。”
天子离都南下,行踪成谜,满朝文武惊讶之余反而松了口气。
天子离都,带走了韩太傅。
没有韩太傅那双眼睛盯着,他们这些做京官儿的终于能喘口气了。
宣政殿的暖阁之中,尚宫吴氏守着她连夜收拾出的小山一样的行礼细软,抹着眼泪,拍着大腿:“今日就该早起送了他们出门才是,早该知道是哄我的,这山高路远,长途跋涉的,还带着孩子,冷了病了谁来操心!”
距离皇都汴京六十余里之外的山路之间,一辆极不起眼的灰蓬小马车上,小皇子顾毓诚趴在两个爹爹的膝盖中间叼着拇指酣然入睡,父子三人皆是平民打扮。
马车内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