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香炉的事情尚宫吴氏心疼了小半个月,觉得韩墨初这个亚父当得心太狠,哪有跟那么小的孩子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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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夜色茫茫。
龙榻上的君臣二人靠在一个枕头上,共同翻着一本罕见的专讲边贸的书籍。
书中有两个章节是讲边军与边贸之间关系的,举例用的便是前朝靺鞨与高句丽边境上曾出现的几次大型边贸市集。
提起这两个地方,顾修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在靺鞨边关中没了儿子也没了丈夫,并且在他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尚宫吴氏,又联想到这一连半个多月尚宫吴氏总是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宫里好些个小宫女都被她骂哭了,连带内侍总管元宝也常常挨骂。
这么多年,前所未有。
顾修忍不住就此询问起身边之人:“子冉,你可知吴姑姑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
“想来是为了小殿下和香炉的事情吧?吴姑姑心疼小殿下,又不好与臣发火,所以就只好找那些宫女太监煞煞性子了。”
“原来是为这个?”顾修揉了揉鼻翼两侧的睛明穴:“子冉的法子不是很好么?一劳永逸,也不必再用人看着了。孩子都是极聪明的,知道铜壁烫手会痛他便不会去碰了。”
“认真计较起来,这法子其实并不是臣想出来的,而是易先生想的。”
“易先生?”顾修认真起来:“易先生也懂得育儿之术?”
“臣自小生活的百茗山上,有许多果树,接出的果子又大又甜。臣四五岁的时候很是贪吃,有时等不及那果子成熟掉落,总想试着往那树上爬一爬。”韩墨初笑着回忆道:“先生对臣说,若是臣爬上去一定下不来。臣那时哪里肯听,于是先生便拿了把梯!子过来,纵着臣爬了上去。臣刚找了个枝丫站住,先生便把梯!子撤走了。臣低头一看,臣站的地方已经离地将近八尺,果然是下不来了。”
“那后来子冉是怎么下来的?”
“自然是摔下来的。臣抱着树枝从晨起站到了黄昏,最后树枝断了,臣就摔在了刚下过雨的泥地里,吃得满嘴都是土渣。”韩墨初回忆着脑海中无比清晰的记忆,笑言道:“臣哭着回去的时候,先生正在摆弄算筹,桌上还摆着六个果子。见臣回去就笑着对臣说,子冉现下知道什么是量力而行了么?臣这才知道,先生是看准了那几天刚下过雨,土地松软,所以故意让臣摔跤的。后来,等山上果子再成熟的时候,先生就会让臣骑在他的肩膀上去摘,再也没有摔下来过。”
“明年,易鶨先生可便有一百零三岁了吧?”听了韩墨初的叙述,顾修心底也泛起了对这位易鶨先生的敬重,也品出了韩墨初对这位易先生的想念,拥着人低声道:“等今年恩科的事情完了,来年开年的时候,朕陪你回广陵走一趟,带着诚儿一齐去见见易先生。朕也想驮着诚儿去摘你说的果子,诚儿是朕和你的孩子,朕不想他从小就困在这宫墙里,子冉说呢?”
“陛下说好便好,臣也当真有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自永熙二十一年荣安亲王病故以后,臣就没有再见过易鶨先生了。先生每年只写三封家书,还都是常如收的。”韩墨初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扬唇道:“来年若是出行,臣还想顺道在汛期之前往山南归州走一趟,今夏归州的水利还算太平,但现有的堤坝显然并不能永保无虞,一旦河堤溃口,那便是数十万官兵百姓的性命。与其如此年年提心吊胆的加固,倒不如想个法子可保万年平安。所以臣想往归州实地看看,光靠地方上的折子总有些纸上谈兵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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