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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君王的病依旧不见起色,精神越来越差。

某日,顾攸啃了两块西瓜走后,君王又吐了一口浓血。

“崔尚,你说朕还有多久呢?”顾鸿无力的漱了漱口,木然的躺在了床榻上。他病中的这些日子,他身边围绕的这些人都是至亲,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勾心斗角,他享受了这些年很少享受的天伦之乐。

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害怕。

害怕大限将至的那一天,他会失去这一切。

“陛下,您别多想。张大人不是都说了,说陛下已经有起色了。”老太监崔尚抚着君王的胸口与人顺气:“别的不想,您便想想战王殿下,他可是一心一意信着陛下会好起来的。”

“是啊,那个傻孩子。”顾鸿苦笑一声:“他还想着和朕去校场骑马呢。”

提起顾修,顾鸿的眼睛又有了些神采。

这些日子以来,顾攸几乎每日都会将顾修在前朝的表现说与他听。

自从顾修掌权监国,国政之上便没有出过一点儿乱子。顾修虽然大权在握,可做的皆是稳政安民之举,掐灭了朝中的纷纷议论。将他所制定的国政推行发扬,将他遗留下的症结慢慢疏通,就好像随时随地能将一个安稳的政局还到他的手上一样。

古来君王病重交权时,没有一个君主可以过得如他今日一般泰然安逸的。

永熙二十三年,七月。

韩墨初自临海渡江的战场之上归来,带回了江海之畔十七个弹丸小国的传国玺印。

一别数月,再见顾修。

顾修已经头戴冠冕,立身朝堂。群臣之前,已能发号施令了。弱冠之龄的顾修看不出一点点初出茅庐的生疏,但同时尺度又把握的十分恰当,既做了掌权者,又没有暴露任何野心。

顾修一向都是这样,既聪明又谨慎。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前,他便不会真正将自己视为帝王。

韩墨初与顾修交了虎符,去兵部交了帅印,卸甲入宫,又以属臣之身立在了顾修身侧。

他和顾修心里都清楚,宫中不比战王府。

他二人此时就是君臣,始终保持着臣署之间该有的进退。

夜尽黄昏之时,顾修捧着一卷一丈见方的战地图,将那些收复的小国一一都在大周领土边缘的地图上与君王圈了出来。

“父皇,这些海岛小国皆以归为周土,接下来的驻军驻官推政之事该如何处置?”

“修儿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顾鸿看着日渐扩大的疆域版图,心口沉寂多年的热血又一次激荡起来,他尽可能的抬手抚摸过寸寸山河,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他的国土。是他的儿子,一刀一枪的给他拼出来的。如果可以,他真想再坐起来,重新执掌乾坤。然而事实却是,他只能无限悲凉的说一句:“父皇相信你,你就放手去做吧。”

“是,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