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刚到的消息,是有关珹王的。”崔崇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装满纸张的小盒递给了顾伸:“珹王旧年在与公主备办嫁妆时曾经以六百匹缂丝相赠。那六百匹缂丝是珹王以征召之名敛来的。还有,两年前珹王清查盐铁税务,是在当地强行多加了三成商税才收齐的。这里是个人的口供,证人证物,臣都留起来了。殿下预备着几时向陛下进言呢?”
顾伸将那盒子打开,将那些纸张拿出来一张一张的翻看过来,又一张一张的重新卷回了小盒子里:“檀卿哥哥,这事不能回。”
“为何不能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眼下珹王事败,地位本就岌岌可危,此时上奏便是落井下石。檀卿哥哥难道忘了,战王前些日子受罚的事,连累了多少官员落马?”顾伸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睑:“无论父皇怎么处置珹王,你我都不能开口,父皇最忌讳的便是看着兄弟相残了。那位韩明大人不就是踩了父皇的红线,才被冷落至今的么?”
“那,那这些东西就没用了么?”崔崇看着眼前的小盒,方才的心气也跟着没了一半。
“这些东西当然有用,只是不能现下用。”顾伸若有所思的开口道:“还有啊,檀卿哥哥以为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怎么就这般碰巧就被檀卿哥哥拿到了呢?还不就是老七身边那个笑面虎干的好事?他这是想杀人,给他主子找刀子呢。”
“殿下是说那个韩墨初?他为何要如此?意义何在啊?”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即能揭了珹王的老底,又能让咱们跟着吃亏。更能让他主子在父皇面前显得那样忠诚仁义。这天底下的好事怎么都让他料尽了呢?”顾伸摆弄着那小盒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崔崇。
“殿下的意思是,战王他也有心储位,也想夺嫡?”崔崇皱眉不解,他原本以为顾伸忌讳顾修是因为顾修在军中权势太大,将来不好控制。他没有想过,顾修其人也有心储位。
“檀卿哥哥以为呢?以为那个战王真的是个不懂事的武疯子么?以为那战王府里只养着那几个天残地缺的奴才是真的因为没银子?那是怕有人安插眼线。这放眼京城的勋贵人家,凭他有多少护卫。战王府才是真正的铁桶一般。战王行事看似中正,其实处处都在与自己立威。这朝中上下支持战王的,皆是那些不必盟党的清流人户。”顾伸说着说着忍不住将手中的盒子攥得更紧:“这样的人,才是最难缠的。”
“殿下,是臣不好,没有思虑周全。”崔崇自责道。
“檀卿哥哥也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的。”顾伸摇摇头,伸手抚平崔崇的眉峰:“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把那些证人证物都整理好了,过后还有大用处呢。”
崔崇点点头,嘱咐了顾伸几句天冷不要风寒的话,便转身离去了。
崔崇走后,顾伸拿起了那个装满口供的小盒子,顺手扔进了屋内的炭炉里。
门外,一个佝偻的身影轻扣门扉:“殿下,王妃娘娘差老奴来问,您几时回正房去?”
顾伸看了看身边的轮车,冷声道:“你去回王妃的话,本王今夜有事,在这小书房里过夜,你们也不必过来伺候了。”
老管家答了声是,转身走远了。
顾伸合衣靠在小书房的床榻上,闭目养神。
很快,他就再也不必坐轮车了。很快,他的一切就都可以自己做主了。很快,他前头的那些阻碍都会一个一个的被他踩在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