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若我连他这点心性都纵容不了,我还做甚的谋臣?我还有何脸面辅佐他?”
“那他伤成这样你就不心疼么?早几年就说让你把他偷出来养在百茗山上,何必这样每日争来斗去,如履薄冰的?”苏澈撇撇嘴,抓起手边的茶壶与自己斟了一杯,灌到肚子里。
“我进去看看他。”韩墨初没有答话,起身走到了顾修安歇的卧室之内。
室内燃着悠然的安息香。
顾修侧着身子靠在榻上熟睡,整个背上都缠满绷带,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皮肉伤的痛楚很难消除,唯一能减轻他痛苦的方式就是让他尽可能多的多睡一会儿。
韩墨初走到他的榻边,悄声为顾修掩上轻薄的被单,手掌贴着人脊背轻轻摩挲。
顾修方才被抬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去看,苏澈在与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也一直坐在外间。
他知道,杖伤打烂的皮肉要剜去重新再长,成片的伤痕都连在了一起,其过程漫长且痛苦。
就方才,他分明听见顾修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出声了。
他想进去看,但是他不忍。
他怕如果他进去了,昏沉中的顾修若是扒着他的身子躲闪,不肯让苏澈碰他,那他也一定会抱着他躲开舍不让苏澈碰他。
韩墨初无声的坐在顾修床畔,轻柔的抚摸着顾修汗透的额角。偶然发现了他的左手始终攥成半个拳头,小心的将那手掌摊开,手心里赫然是那只纸折的小狐狸。
那只小狐狸已经被揉皱了,又泡了雨水,几乎看不出形状了。而且沾了血,变得斑驳破碎。
就像顾修被打烂的脊背一样。
看得出来,是顾修受刑的时候便一直攥在掌心里的。
韩墨初扬起嘴角,于一旁的书架上又寻了一张结实些的彩纸,重新裁剪,慢腾腾的折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狐狸,重新搁在了顾修的手心里。
这次他还给这只小狐狸画上了眉眼,两道弯月似的的眼睛,同他素常的神情一样。
都是笑眯眯的。
本就没有睡得太熟的顾修,在细碎的折纸声中醒了过来,恍恍惚惚的握了握手心里的纸张,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坐在榻边的韩墨初,脱口唤道:“师父?”
自从那日顾修领兵出征,直到今日还是第一次再见到韩墨初。韩墨初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温润,只是眼下沉郁的乌青,昭示着他这些日子的殚精竭虑。
“臣吵醒殿下了么?”韩墨初弯眉温笑:“臣看殿下的小狐狸坏了,所以再给殿下做一只。”
顾修受刑的时候,一直将原先的那只小狐狸攥在手心里,好像攥得越紧身上便会痛得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