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守城士兵们警惕的样子,杜玉章知道,此次叛军作乱的风波远未能平歇。
“苏少主,您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杜玉章轻声道,
“近日既然平谷关外不太平,你作为西蛮的首领人物,也还是要避嫌的。若被大燕误会,影响边贸和谈大局,那就不好了。”
虽然白皎然这个坚定的和谈派在主持大局,但毕竟风波未过,正是敏感的时候。杜玉章也是浸润官场多年的人物,自然明白瓜田李下的道理。
他不想凭空为苏汝成招什么麻烦。他想,这几年他给这个人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可听了这话,苏汝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下了马。
“你是怕大燕皇帝看到你我共乘一骑么?”
他仰起头问,
“那你坐在马上,我替你牵马行不行?”
“那怎么行!”
杜玉章急急阻止,
“你可是西蛮的少主啊!这里人来人往,说不定就有西蛮同胞经过。他们心中你尊贵无比,怎么能做这种杂务?”
“阿齐勒,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么?”
苏汝成一声轻笑,
“你想说我身为西蛮少主,却不该自甘为马童仆役,替你牵马?可整个西蛮,谁不知他们的少主,只对一名大燕来客情有独钟?谁不知道,若是能讨那人欢心,别说牵马……更卑贱的活计,他也一样肯做!”
“……”
“所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杜玉章垂下眼帘,两手不自觉地绞紧了马鬃。他心中难过极了,几乎要再次垂泪。可苏汝成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好了,别这样一副神情。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若你对我还有些心疼,日后却不要真的与我疏远……就算疏远,好歹见面还是相识,能说说话,能像朋友般相处,我也就知足了。行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似乎想要握住杜玉章的手。可手的主人犹豫一下,只在杜玉章手背上拍了拍——就连宽慰,也带了点拘谨。像是怕过分的亲密,会逾越了朋友的界限,叫杜玉章为难。
这份体贴心思,反而叫杜玉章心中更加酸涩。
他此生并没有对不起谁,却独独辜负了身边这个一直保护他的男人。明明并非本意,却一步步到了今日,伤人到如此地步,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而且,我也想亲自牵马给他看。毕竟我也不是个无名小卒……他日后做事,也该掂量掂量。”
苏汝成再次开口。这次是他惯常语气,意气风发又傲然自若。
“……他?”
“大燕皇帝。”
苏汝成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