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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凛一下子推开他,在塌上跪坐起来,朝衣衫不整的老妖怪行礼:“小辈沸海敖凛,见过……祖慈。”

少年规规整整,脊背挺直。

梼杌脸色煞白,拢起衣襟。

他与他的距离,瞬间被年龄和辈分的鸿沟拉远了。

敖凛只是默默瞧了他一眼。

梼杌却兀自觉得那一眼写着:长辈,请自重。

他颤抖着指尖,扶着床榻坐起来,慢慢往外走。

走到门边,背对着敖凛说:“……以后有事留条子,不必来见我。”

敖凛:“是。”

那道高挑的背影忽然弯下身,却没有传出咳嗽声。

敖凛一瞥。黑色袖口滑落到肘弯,露出一截湛白小臂,老妖怪捂住嘴,指缝间溢出黑色液体,滴滴答答,粘稠地滴在门口。

很狼狈,又不堪。

简直乱糟糟的。

敖凛看不下去了,找了件衣服,蹲下来擦干净。

木头地板被黑血浸润得透亮,敖凛从反光中看到,一只手正停在自己脑袋上,隔空轻柔一捋一抚。

他刚抬起头,梼杌的手就迅速缩回去。

老妖怪想摸他的脑袋。

但他已经不是奶龙了。

叛逆期的龙,发现这样别扭的举动,非但不觉得可怜,甚至有些烦躁。

梼杌越是想藏着掖着对他好,他就越讨厌。

厌恶至极。

他在水潭撞见来沐浴的梼杌,只看了一眼,梼杌就停下脱衣的手,转为穿着湿衣服默默泡在水里。

他要出门,梼杌看似大方放他出去,暗地里却派了大群使役跟着。

他修行出了岔子,梼杌深夜推门进来,身贴着身给他疗伤,等他清醒,却装作无事发生。

他们之间交流很少,隔阂越来越深。

梼杌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敖凛却忍无可忍。他不需要任何自作主张的“宠爱”,梼杌的自我感动不仅让他不舒服,有时候还会打断他的决策。

敖凛受制于这种关系,数年不得解脱,老妖怪仗着长辈的身份管得巨细靡遗,面上又是一副“我不需要你回报”的样子,极其可憎。

直到有一天,老妖怪杀完人回来,满眼血丝,神志不清地坐在他门口,“小凛……”

少年定定望着他,目光漠然。

像一条经验丰富又凶悍狡猾老狗,整日在他家晃悠,寻摸着下口吃肉的时机,却一朝中毒,倒在他门口的脏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