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鬼也会哭……?”似锦于心不忍地摸摸口袋,想给她递纸巾,却发现口袋里只有一包纱布,赶紧将就着递了过去。陆茗怔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为什么会哭?”
“我们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哭,分明不认识这个人,却在看见他的瞬间流泪。”荀寐说,“你的父亲不是医生?陆晖也的确不一定是医生……那他是做什么的?”
“是的,我的父亲不是医生。”陆茗垂下眸,伸手擦拭眼泪,“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是……他是一名警察,他是一名缉毒警察。”
在说出这个职业的时候,陆茗自然而然想起了许多事,她从茫然转为清醒,抬眼道:“我知道我为什么在那辆巴士上了,我是要去医院,去见我的父亲。我从国外连夜坐了11个小时的飞机,8月4日凌晨抵达国内机场,想要去人民医院见我肺癌晚期父亲的最后一面。”
“缉毒警察?”似锦默默记下这个信息,星星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爸爸长什么样?”
“……因为我和他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因为回忆太过痛苦,陆茗的魂魄发出震颤,她就像是被狂风吹拂的火苗,如果不是被尸体束缚,恐怕早就难以支撑在原地,“不,不止二十年,自我出生起,我就几乎不曾见过他。而在二十三年前,我记得那是我初一的暑假,有毒贩为了打击报复父亲,找到了我独自在家的妈妈,把她乱刀砍死在家中,而我那天在外上补习班才逃过一劫。”
“那次以后,我就被外公外婆接出了国。再也没回来。”
小小难过地问:“二十年间,你们一次也没有联系吗?”
陆茗摇摇头,“没有。我联系不上他,他也从未联系过我。他退居二线之后也没来找过我。就连临死前,也是他的一个朋友多方辗转联系到我,问我能不能回国一趟,见他最后一面。”
“是怕连累你,也是愧对你,怕你恨他,所以不敢见你吧。”庭鸦说。
陆茗咬咬牙,“是啊,他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妈,他从未尽过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的责任,和我妈结婚之后几乎就没回过家,那他为什么要结婚,我妈生下我的时候他都不在,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又为什么要生下我!他就是个懦夫!我为什么会回国,我就是要去见他,我要听他当面和我忏悔,当面对着我跟我妈道歉!”
陆茗越说越激动,直到清晨的阳光跃出地平线,将她的身影挥散,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仍旧回荡在耳边,男鬼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地上的一具残尸,带着不甘的怒火沉寂在尸袋中。
“你信吗?”荀寐笑着问断,“她千里迢迢连夜奔赴,是为了她父亲的一句道歉。”
断摇摇头,说:“父亲也在等她。”
等待一个二十年不敢去打扰的人,从黄昏等到黎明,又从清晨等到夜晚,病床上临终的人一直等待着,即使知道已经等不来那个人,也无论如何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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