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时姜鸿神情肃然,话锋一转道:“但容展,你须得知道考场上瞬息万变, 任何一点错误都有可能导致数年的光阴耗费!你想过没有,如果当日这场考试的主考官不是我,或者是我并没有一一检查每一份试卷该如何?”
谢舒闻言,心中一震:“老师的意思是......”
此时谢舒已经明白了姜鸿的话, 如果当日没有这样的巧合, 张胜便落第无疑了......
但谢舒心中的疑惑并没有被打消, 如果老师的用意只是为了提醒他这个,就没必要告诉自己, 他所认为的取才之道。
这时, 姜鸿沉吟道:“容展, 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 既然我欣赏以实学来论人才, 为什么没有在科举之中也延续此道?”
谢舒闻言慎重道:“学生确实心中有此一问,但学生也同样清楚,既然以往都是如此, 以词句糅熟之文来相天下, 若要肃清士气, 改弦更张,必然会遇到无数艰难险阻,想必老师也是遇到了同样的困难。”
这话仿佛勾起了姜鸿的一丝难言的心绪,他长长一叹道:“这改革诗赋的靡靡之风看似容易,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只要参加科举考试,无论是任何文体它的载体首先便是文辞,论策和经义先不提,这诗赋自古以来便以辞采华美,格律严谨而扬名。
可辞采华美并不等于铺陈文藻,格律严谨不等于行文板滞,可惜大部分的人并不懂得这个道理,最后又因科举选士的功利性,让诗赋变得繁缛密丽,毫无意义。”
姜鸿说完后,又整理好情绪道:“容展,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便是要你清楚,在学理制文上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我也鼓励你有这些想法,因为它不是错误的,可是科举却是一个不问过程,只问结果的考试。在没有通过考试之前,你即便有再多的想法也是无用的。”
听到姜鸿的话语,谢舒刚才的疑惑尽数消失,并且还深有体会。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考试,曾经在许多考试上,谢舒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和科举也一样,只要是考试,都有着弊端。
比如它们选取人才的标准便是以应试,背诵解题的能力为要,可这并不能说这是不可取的。
但在古代这样的社会发展和生产力水平的限制下,这已经是很好的办法,只是......不是最好的办法。
谢舒看出先生脸上还残留的几分怅然,轻声道:“先生,我明白您的用心良苦,先生想告诉学生,面对科举考试要慎之又慎,即便知道其中的弊病,但也不能够肆意妄为,需要以应试为上,不得有丝毫纰漏之处。学生会谨记先生的教诲。
不过先生,我依旧认为这篇《起源赋》写的很好,学生私以为,张胜师兄能够写出这样的赋论,也是一个有大才的人,他未必不知道这一点。可依旧如此,或许是因为先生的缘故......他明白,先生能够知之。”
谢舒换了一个称呼,用“师兄”来称呼张胜,是因为他想起一件事来,会试的主考官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知贡举”,这一职位只有十分有名望的大臣才能担任。
而知举者和及第者除却考生和主考这一关系之外,其实还带着一种师生之谊,最后通过会试后的学子还会特地准备礼物来拜见主考官,称之为“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