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

反正也只是随口问问, 沈离也没细思。

“寄舟, 我搬到长老峰里，这几天与无相师尊日日相对，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很快, 沈离又是带着怨夫口吻, 幽幽叹了口气。

“无相佛修很严苛吗？”江寄舟咳了咳, 有些意外, 安慰他道，“你不是想变强吗？严苛也是为你好。”

“那也不是，”沈离满脸复杂，低头摆弄他手边那串佛珠, “我反而觉着，我师尊他对于我太放松了, 功课与佛法完全不会来主动考核我，就好像有一天我这个徒弟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情绪。”

…这不就是放养吗？

江寄舟以为无相佛修是很严格的，没想到是这样，刚想说话, 就看面前人蓦地抬脸, 神情好奇：“寄舟, 你能跟我说说你师尊是怎么对你的吗？我都不知道正常师徒应该是怎么样。我看清颜长老跟她徒弟的相处模式，跟掌门和齐家两师兄差不多。”

掌门和清颜长老就是“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教学理念。

他俩徒弟多, 不像沈离和江寄舟的师父门下只有他们自己一个, 所以有时候有些话沈离只能找江寄舟说。

而沈离在弟子学堂听了一日的课, 在混乱人群里疲倦不堪走出来，要步回长老峰时，老是能看见那尊上宫里的顾庄前辈站在树下，懒散等待着的模样。

就好像接人回家一样。

每当这时，身侧江寄舟就好似之前养的那只雪兔，会刻意压抑唇边的笑意，然后故作平淡走过去，与那顾庄前辈并肩回尊上宫。

在雪地里，背影极为相配。

每次瞧见这种场景，沈离就会郁郁寡欢，想也不用想他那“江哥哥”拜师后，尊上宫里有人陪着，大抵心情是很好的。不像他那诺大长老峰除了无相师尊什么也没有，而且无相师尊把他当花草似的。

沈离总感觉自己情绪压抑，如同崩满的弦，有一天会断掉。

“你也是新弟子中最快筑基的弟子之一，你师尊是怎么授课，怎么对你的啊？”所以他问道。

“啊，授课咳咳咳……”哪知眼前这个清瘦男子低头，噎到，跟要吐血似的咳嗽起来。

沈离连忙给他顺气，见他再抬脸时，似难受，脸憋得通红：“就，就普通的剑修课程啊。”

其实还有别的，但江寄舟说不出口。

“你能把你那些书籍借我看看吗？”哪知沈离起了兴趣，他可是原本要做剑修的人呢。说着，他眼眸微低，就要去拽江寄舟手肘下压着的那泛黄书籍，那书籍封面端端正正一行字——

剑修108式。

江寄舟比平时动作要快，他睁大眼，猛地抽出书，两人动静之大，饭差点摔了。

可那书籍掀开一角还是被面前人落入眼中，竟然是个画本子，还是不太正经的画，两个身影交叠，似在亲吻，只见那艳色图画题着字：师徒春色108个小姿势。

沈离沉默了。

他才十七。

不管他再喜欢看话本子或者行为举止嚣张恣意，他的世界观也才初步构建完全，他知道这种师徒画本子的存在于理不合。

“寄舟，”他声音很复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江寄舟紧攥着那画本子，在大冬天憋出了满身汗，他仿佛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而且他才这一个好友，沈离会不会觉得他连师尊都觊觎，简直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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