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没法给他定罪?”
“也不是没办法。”颜巍抄着兜,踢走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只要证明我作的嫌疑人画像成立,即使证据不足,也能定罪。”
经这么一说,卡文突然想起件事儿。
前世,他父亲的诸多好友中不乏在FBI行为调查科做探员的,就曾被邀请上国际法庭,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作为人证,指控凶手。
甚至一度被戏称为“玄学”破案。
“所以,你以‘人证’的身份出庭指证凶手了?”
“也不能说指证,其实就是抱着一堆犯罪心理材料,用理论和以往一些成熟案例,来证明我作的画像完全真实可信。”
卡文疑惑:“既然都指控凶手了,为什么那些嫌疑人家属还……”
“但是,等我到了法庭上,看到王宝哲本人,才发现他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当初作画像时,我并没想到这一层。”
据王宝哲自述,他自幼父母离异,从小目睹继父殴打侵犯他的母亲和妹妹。刚开始他很害怕,可不记得哪天,再看到继父对她们施虐时,他竟感受到一阵兴奋,干脆一起参与其中。
“证据只能指证表面的事实,却无法揭示出背后的真相。”颜巍说,“大众只看到王宝哲杀人,却并不知道是母女两人面对凌虐时的不加反抗,才使他产生了变态心理。
“这给他一种凡是13岁和42岁的女性都软弱可欺的印象,因此,虽然看起来是场无差别作案,其实他的攻击目标都极具针对性。
“而像类似的悲剧,每天都在发生。我不确定深究凶手的犯罪心理是否能改善现状,但如果哪怕只产生一点积极的影响,我都想再多努力一下试试。”
卡文从颜巍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伤感,又像是遗憾,他看着他,轻声说:“你把他是精神病患的事告诉了法官?”
他知道,在某些国家,精神病患者是可以减刑的,甚至还可能无罪释放。难怪那些受害人家属会这么激动。
“不是告诉法官,而是——”颜巍停下来,“而是这个依然愿意相信‘人性本善’的世界,有权得知真相。”
“……”卡文怔住,他突然从颜巍眼中看到了一簇跳跃着的、炙热的火焰,微弱,但很坚定。
旁边的面摊飘出香味,颜巍抬头:“也是很久没跟人聊这些了,今晚说的好像有点多,小孩儿,你该不会嫌我烦吧?”
卡文敛了敛神,笑:“怎么会呢,我超爱听。”
“少哄我。”颜巍拍了下他的肩,“别继续往前走了,就搁这儿吃吧,这家店我常来,味道还不错。”
说着拽他到小摊前,跟老板点了两碗牛肉面。
看着颜巍跑前跑后地给他拿小勺和小碗,卡文突然觉得,比起初见,今晚的颜巍似乎生动了许多——
随着一场车库风波,和一次路边闲谈,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就这样无声地消失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以上全都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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