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驰面前的玉棺里,惠贵妃一身华丽的黑色绣金凤的寿衣,脸上盖着块同色的锦帕。
根于大昱习俗,棺椁入土前才可封存,停尸期间不许盖棺,便于死者灵魂来去自如。
同理,停尸的大殿窗户和殿门都不许关闭,保证四敞大开才行。
如果死者身份尊贵的话,需以锦帕盖脸,以免惊扰死者亡魂。
仲秋之际,晚上天气已凉,江如驰只穿了件素白的锦袍,外面罩着的麻衣完全不保暖,现在被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冻得瑟瑟发抖。
团圆节还没到,母妃便已去世,从此他在宫中再无倚仗。
惠贵妃曾与皇帝感情甚笃,但江如珣的亲生母亲丽贵妃得宠后,惠贵妃的恩宠便日渐消减,幸得还有贵妃的位份在,皇帝对她宠爱不足,却敬重有加,是以平日里鲜少有人敢对她如何。
在母妃的保护下,江如驰才能平安长大,也是因为惠贵妃的贤良淑德,才将他教养成一个温文儒雅、与世无争的性子。
教皇子们读书的博士们私下里议论,若论学识和潜力,二皇子无人能出其右,但人就太温吞了,没有帝王霸气。
好在大皇子虽然学识上略差一些,但气度、谋略都酷肖陛下,将来若是他成为太子,便不会有争权夺位的事发生,皇家便可安宁了。
皇后膝下无子,他们三个皇子都是贵妃所生,按照大昱的传统,谁都有当太子的资格,只不过江如驰从未有过觊觎帝位之心。
他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做个闲散王爷,将来好好侍奉母妃,为大哥稍解决一些朝堂之事,略尽自己皇家子弟的绵力,这样便好。
谁知母妃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还没来得及长大,她便走了。
江如驰面色苍白,紧咬下唇,努力让自己别哭出来。
“二殿下。”
一声轻唤从门口传过来,江如驰抬眼去看,便见十二岁的隋行舟抱着一团披风,轻手轻脚跑过来,把厚厚的披风裹在自己身上。
“冻坏了吧?”隋行舟将他裹成球,小心翼翼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心疼地问。
披风带着隋行舟的体温,给江如驰带来了无尽的温暖,他觉得自己已经冰冻的心好像又活过来了。
“小船哥哥,你怎么没出宫?”
隋行舟抓着披风的接缝,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要守灵,想来陪你,后来藏在小花园里没出去,方才到到你寝殿里拿了披风才偷摸过来。”
“无事滞留宫中,被抓到要挨罚的。”江如驰忧心忡忡。
隋行舟盘腿坐在他旁边:“不怕,罚就罚吧。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
江如驰看着他,冻僵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些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两只圆圆的眼睛缓缓凝出泪水:“哥哥,我母妃去得心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