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素来映照内外,这一滴水珠既似明镜,也确实很有几分明镜的模样。
自张远山那边逸散、传递过来的道与理但凡经过水珠,不是被水珠倒转方向,将那些后浪给拦截下来,便是被水珠吸纳、封锁,留在水珠之中,成为水珠的一部分。
张远山也是很认真地忙活,但比起完全无法分神的净涪来,他到底是要轻松许多。起码,他却是能够在干活的时候,分出心神去查看净涪那边情况的。
见得净涪面前凭空浮现的一滴水珠,饶是张远山,也小小地惊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心中思绪,并明悟了其中因由。
他笑了一笑。
果然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啊。看起来,净涪小和尚今日里,确实很有些收获。
既然净涪那边能够承受得来,也有手段保护得了自己,张远山这边也就稍稍放开了一点。
不过是往灶膛中塞得四五把干草,听得张远山翻炒过两三遍锅中食材,净涪便陡然发现自张远山那边传递过来的沛然压力。
他不禁抬头看了看他自己身前悬浮着的那滴水珠。
水珠正在颤抖,颇有些颤颤巍巍之感,像是再过得不久,它就要到达承受的极限了。
净涪抿了抿唇,目光焦点便即往稍远处放得一放,真正看向张远山。
张远山也正在专注地盯着锅中食材,似乎正在等待着灶锅的温度到达他的预期。
净涪收回目光,又往干草堆的方向偏转了身体,捡了一掌干草来,塞入灶膛中。
火焰又一次升腾起来,火舌舔舐着干草的时候,也在同步灼烧着半悬在灶膛中的灶锅。
净涪没有继续细看膛中灶火,他另有偏转了身体,再一次捡起一掌干草,塞入灶膛中。
那火光辉映处,颤颤巍巍、几乎崩碎的水珠旁,又悄无声息地生出了一滴一模一样的水珠来。
新生的水珠完美地为前辈分担了一半的压力,帮助着前辈稳定下来,虽然过不得多时,它自己也陷入了同样的危机了。但就如它分担了前辈的压力一样,很快地,在它的不远处,也有一滴新的水珠浮现......
一滴,两滴,三滴,......一大片水滴相互簇拥着,盘旋回环地相互支持,才成功地坚持到了最后。
好了。张远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净涪将手中拿着的干草放回旁边的草堆里,又拍了拍手上沾染着的草叶,才伸了手来,抓着袖角拭去额头上冒出的薄汗。
但同时,他却对着那一片水珠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