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传出,佛身低唱一声佛号,轻道了一声,打扰了。
他轻易推开了门,却没有去看随着门扇被推开在院子里倒了一地的杂物,直接便锁定了那门匾下案桌上坐着的人。
那是一个穿从九品官服的老者。
老者坐得笔直,已经没有了神采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锁定大门的位置。
不论是谁,但凡从门外往里走,第一个需要对上的,都会是他。
他是这个宅邸里的第一道防线,或许,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老者显然没有完全指望单靠自己的眼神、气势震慑来人,哪怕他面前案桌上端端正正摆放着的一枚石印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他手里也紧紧握着一根铜做的戒尺。
佛身垂落目光,单手竖在胸前,微微弯身,对着面前的老者行了一礼,如同一个最平常的游僧面对家舍的主人。
他低唱了一声佛号后,道,贫僧净涪,行经贵宝地,见贵宝地中遭逢大劫,万灵入寂,便来送诸位一程,多有失礼之处,还请主人家见谅。
说完,他又是弯身一礼。
不知是听见了他这话,还是因为净涪的到来触动了某种玄机,当佛身站直身体的时候,那位老者拼命瞪大的眼睛稍稍收敛了一点。
竟是如同一个活人坐在原地,姿态自然地面对着来人一样。
佛身一直等待着,没有过多的动作。
也没有让他等太久,一道虚淡的人影从那位老者身体里脱出,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坐在椅子里的皮囊,收回目光,抬手对一直看着他的佛身引了引。
他甚至还能听见老者像是从更远的地方递过来的声音,......请。
佛身也就跟着这位主人家来到了案桌旁边坐下。
老者显然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招待这位客人,所以他对佛身愧疚地笑了笑。
佛身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如何在意。
老者细看得佛身一阵,确定他真的不介意,显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他努力地开合着嘴唇,希望能尽力地多说两个字。
净涪......和尚......不......不是我......
佛身很耐心地等到老者将话说完,才点头应声,是,贫僧不是沉桑界的人,前一阵子才从天地之外进来的。
佛身很坦诚。
对于面前的这个残魂一般的老者,佛身自觉也不必隐瞒。
不单单是因为这老者的残魂于他而言,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同时也是因为,这老者哪怕经历了沉桑界那近乎一波三折的变故之后,仅剩的魂体还能保持着理智的清醒,显然非同一般。
当然,这所谓的非同一般,不是指老者的身份或者来历,而是指他的心性。
虽然他就只是一介凡人老朽,看着没有多少力量,可单凭这一份心性,他就不比等闲的修士逊色。
他是一位真正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