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明棂心神一凛,下意识就收起了自己更为习惯的女子做派,极力做出一副这段时日从妙音寺里观察得来的佛弟子姿态。
净涪笑笑,不免安抚道,不用太紧张。
说不用太紧张容易,但要做到很难,尤其是她......
这是皇甫明棂听到净涪这话的时候的第一反应,她也以为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平复心情,但当她抬头,看见净涪脸上的笑容之后,她竟真就完全放松下来了。
她连忙收敛所有杂念,抬头迎上净涪的目光。
你能亲自从北淮国那边赶到妙音寺,我很高兴。他先道,然后又问皇甫明棂,你也在妙音寺里修行了一段时日了,可还习惯?
皇甫明棂点头,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麻烦,但多得寺里上下照顾,弟子还算习惯。
嗯,净涪平平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意味,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能坚持吗?
皇甫明棂抿了抿唇,弟子能坚持。
净涪看着她,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又问道,你知道如果你坚持下去,你将会成为景浩界佛门女尼路上的第一人吗?
人们每常能够看见第一人的风光,却总看不见那人筚路蓝缕时候脚下被荆棘撕裂开的伤。
净涪看着皇甫明棂的目光比看向先前白凌与谢景瑜的目光都要厚重,那种无言的压迫连一旁的谢景瑜与白凌都感觉到了。
白凌与谢景瑜齐齐望向皇甫明棂。
皇甫明棂倔强地抬头,顶着净涪的压力,艰难答道,弟子知道。
净涪又道,如果你修行能有所成就,你将会走出妙音寺,迎上整个世界的目光,甚至是那些与你一般作为性别的女子。那样的压力,你能担起来吗?
同类或者说亲近之人的伤害,其实才是最刺人。
皇甫明棂在妙音寺里的日子其实还好,看在他的份上,也看在皇甫明棂是景浩界佛门中第一个修持沙弥尼的人的份上,妙音寺里的佛弟子们看到她,都会先敬她三分,重她三分。
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妙音寺里不出门。
等到她走出妙音寺,冲着她来的,必是一浪接着一浪的指责与评判。所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将会带上最严苛的审慎。
景浩界中的诸多女子的态度以及北淮国皇室那边的反应......
净涪几乎都能预见皇甫明棂那时候的处境了。
那一刻,望入净涪眼睛里的皇甫明棂似乎也从那双黝黑沉静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身体止不住的开始瑟缩。
然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有同样艰难的声音从她齿缝中溢出,这就是......你曾经......反复......犹豫的......原因?
净涪曾收回送与她的弟子铭牌,原来就是因为净涪觉得她可能承受不住这份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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