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盛乐指挥宫人将落在树上的鸣蝉一个一个粘下来,沈徽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再过去的亭子里,商皇后几人围坐桌旁。
发色花白的商皇后成竹在胸,手里捏着张牌,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太上皇凝眉苦思,时不时看一眼对面的商渝江,似乎有什么不太方便出口的话想要问他;殷凤音手边的算筹已经输光,她从脑袋上抽下一只红玉梅花的钗子,似乎正等着这一把翻盘。
而商渝江每次出牌之前都要慢慢悠悠地先把桌面上的牌看一遍,打得极其沉稳慎重,在他手边的算筹也是最多的。
“阿徽,待会儿带你吃点儿野趣。”殷盛乐手里捻着一只拼命扇动翅膀,却哑巴了一样发不出那烦人声响的蝉,朝沈徽眼前晃了两下。
沈徽看着挣扎的鸣蝉那漆黑的肢节,丑陋的尾腹,还有半透明的双翼......他呆了一瞬,接着便往后退了两步:“若陛下说的是此物,还请恕臣不能奉陪。”
殷盛乐见他似乎有些怕的样子,便将鸣蝉往身后陈平的手上一塞:“你别瞧它丑,用油炸了,撒点儿盐,可香呢。”
沈徽表示自己这辈子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是绝对不会吃虫子的。
“好吧。”殷盛乐耸耸肩,眼睛一亮逮住了刚刚去取冰回来的孟启,连忙拦下,“孟总管,给你介绍个好吃的!”
孟启哪怕站在大太阳底下,过分苍白的肤色也像是个才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孤鬼一样。
眼见着他又要拿虫子去祸害人了,沈徽也连忙跟上去。
而孟启却并对漆黑丑陋的蝉有多少抗拒的心理,他接到手里,说了声谢陛下赏赐,便直接丢进嘴中吧砸吧砸地吃掉了。
用那张精致的,甚至是妩媚的脸,做出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这下子,就连殷盛乐也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个有实无名的姐夫,果然是个狠人。
“此物可以生吃?”与先前流露出很明显的抗拒不同,沈徽此时又变成了他最善用的模样。
孟启看他一眼:“很多虫子都是可以生吃的,不过大多带着些毒性,味道也不好,沈大人若是有兴趣,最好还是先问过御膳和御医才好。”
沈徽连忙摇头:“在下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
他也是过过苦日子的。
在成为伴读之前的很多年里,常常缺衣少食,也曾盯着墙角爬过的小生物思考到底能不能拿来果腹,但他见过临川侯府里的仆人醉酒误食毒虫而死,所以无论再怎么饥饿难耐,对不熟悉的东西,他统统都不会下嘴。
但终归他也是侯府的少爷,临川侯府虽克扣他的东西,但还是没叫他真的饿死,不过是......沈徽眼中冷光微微凝聚,不过是难捱些罢了。
他这孱弱的身子,很大部分是是他年幼时担惊受怕,昼夜难安,又总吃不饱饭,寒冬里也没有足够暖身的衣服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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