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类的言辞,殷盛乐统统把他们归类为“狗屁”二字。
“殿下非常之人,自与平俗人等不同。”沈徽早就习惯了对着殷盛乐开口就是一顿夸的生活,“他们之所以会扬殿下的恶名,那只不过是因为殿下的存在与他们的利益相冲突而已,但,那些个世家权贵越是散播殿下的恶名,大殷的百姓,军士,就越发会颂赞殿下的善名。”
他微笑着,疲惫的面容与眼中愈发昂扬的神采奇异地交织起来:“百姓乃载舟之水,群臣世家,乃拨浪之桨,桨坏了,不能用了,换掉便是,殿下掌尽军心,政务上有娘娘公主为辅助,那些积老的世家臣子,也被心向着殿下的青壮大臣给挤到了边角,他们永远不会成为殿下的阻碍,永远也威胁不到殿下即将接手的权柄。”
三年多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的改变了。
殷盛乐拉起沈徽,往堡中走:“这固然会是我的权力,但也是一份很沉重的责任啊。”
他将从后世带来的知识尽可能地发挥了,却依旧觉得不够,常常后悔前生的惫懒,没有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世家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想要动他们,不能像对付草原人一样大刀阔斧,而是要小刀小刀地割取,不过幸好本殿下历来都是一个胡作非为,暴虐成性之人,在我真正触及到所有世家的根本之前,他们也只能不断地忍让,退步。”
“到他们退无可退之时,便要起乱了。”
殷盛乐勾起一抹轻讽笑容:“论打仗,怕的只会是他们。”
他猛地停下来,攥住沈徽的手:“阿徽,咱们今后建个军校吧!”
“军校?”沈徽的眼睛慢慢瞪大,他隐约想到了殷盛乐要做什么。
“不止是军校,还有大殷公立的书院。”殷盛乐的笑容愈加放肆,“无论男女,无论身份,人人皆可入学求知,但——不必强遵孔孟之礼。”
这个年代的人眼里,读书就要读诗,读圣人之言,许多私立的书院都是如此,轻鄙商贾、工农之流。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守着陈旧规章的人,看见被他们所轻视的人们,取得超越他们祠堂里那一长串牌位的大成就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了。”
这一刻似乎那个皇宫里吊儿郎当的少年又回来了。
沈徽定了定神,眼前的还是如山如岳般稳重温和的男人。
可他还是窥见了那双黑眼睛里,无垠的疯狂。
或许对于很多人而言,殷盛乐的思想与言语都是疯狂的,但沈徽,他抬手捂住胸口,他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正擂出一曲战鼓。
远处的军营里,号角声响亮。
更远方的皇城之中,风雨皆至,众人无言屏息。
垂垂老矣的皇帝双眼浑浊,他在将政务分给旁人之后,身体确实是渐渐地好起来了不少,但终究已经是年华老去了,他愈发地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从皇都里一封封催促自己最最喜爱的儿子,同时也是他要将手中权柄所交付的继承人回家的书信被陆续地送了出去。
群马的蹄声也在朝着这座屹立了许多年的城市渐渐逼近。
终于在五月的某个夜晚,矫健的马儿驮着一众人的思念与期待入了这所宫城,明耀的星光之下,殷盛乐身披月色,身穿轻甲,如他幼时做过的无数次那样,在长长的宫道上肆意奔跑。
鲜亮的甲裙是他亲自传授给匠人的炼钢法铸就,清脆悦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宫室之中悠久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