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垂下眼帘,连同唇角的弧度也一并拉平,虽然他很快又恢复到往日的笑脸,但那一瞬之间的阴沉还是叫殷盛乐看得清清楚楚,而沈徽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一样,用带笑的语气说:“殿下说得没错,臣方才确实是有些难过。”
“因为临川侯为沈德求情?”
“不只如此。”
他们走在去御花园的宫道上,路旁挂了许多六个角的宫灯,灯面上画着玉兔姮娥,角落里是桂树蔓生出的枝叶。
他们身后跟了一队浩浩荡荡的宫人,陈平走在最前,并且不着痕迹地把合乐挤兑到落后一步的位置上去。
他心里的纠结完全摆在脸上,被合乐暗暗记下。
宫人队伍的前方,隔了三步远的地方,殷盛乐牵着沈徽的手,侧头问:“不止如此?”
沈徽也向她偏了偏脑袋:“是的,不止如此,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神变得悠远而空洞,仿佛是在回忆,又好像重新看到了过去的景象,“臣讨厌临川侯府,如果可以,臣只愿做一个升斗小民,而不是落在侯府里,或许,不与‘临川侯’这三个字沾边,臣与......臣与母亲才会过得松快些。”
“母亲?”殷盛乐难过地看着沈徽,原书里,对沈徽早逝的母亲提及最多的,是一段他报复临川侯府,报复自己的生父以及后母的剧情。
但无论是那书里,还是自己穿越后所听闻的,都是临川侯世子夫人在生产时难产,诞下沈徽后便过世了而已。
然而沈徽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莫非剧情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变化?
殷盛乐很是疑惑。
沈徽苦笑着:“是啊,臣的母亲,倘若她并没有嫁给臣父亲的话,或许也就不用受后来那么多的苦难了。”
“阿徽还记得令堂么?”
“殿下或许也听说过,柳氏与沈健在臣母亲有孕时苟合,故意气得她难产,臣母亲在生下臣之后便离世了。”他口中这段话,在临川侯府是被视为禁忌的丑闻的存在,他哪怕心中有怨,想要为母亲抗争,想要以此指责柳氏和沈健,都会被旁人联合着压下,其中也包括临川侯。
一味地只知道捂住府里受害者的嘴,却也不想想,这一家子的丑事放在外头,又有哪几个是不知道的?
自欺欺人罢了。
“莫非另有隐情?”
沈徽点头:“臣的母亲虽然难产,但其实并没有因此血崩,只不过到底还是坏了身子,精神不济,身边的人也被沈健趁着她昏迷全部打发走......她被锁在临川侯府最深的小院子里,外人都说她已经死了,沈健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具尸身将她充当作我母亲下葬.......而我的母亲,只能在那方牢笼里,眼睁睁看着柳氏不明不白地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