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也只能一试了。既是最后一搏,亦是遵从云归所愿。若真是使得云归情况更糟糕,他不过是随着云归一道去罢了。
又有什么大不了?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陈军医,有劳了。”
虽已经想清楚,想明白了,但说出决定的时候,每一个字,仍如千斤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军医点点头,“我必定尽力而为。”很快取出药箱子的银针来,“还请将军除去云军师的上边衣衫。”
楼桓之虽不愿意让陈军医看了云归的身子去,但也知晓,眼前并不该在意这件事。待得将云归上身的衣衫除尽后,陈军医道,“还请将军退后几步。”
闻此言,楼桓之知晓要真正开始了。捏紧了拳头,仍不可控制身上的颤抖,深深看着云归,好半晌,才终于挪开步子,往旁边退去,将地方让开给陈军医施展。
陈军医坐下来,凝神给云归施针。每一针,都再慎重不过。以至于+来枚银针落好后,陈军医已是汗透衣裳。即便如今已是秋日,风凉气爽。
陈军医收了手,楼桓之定定看着云归。盼着云归能够有动静,但是等了一下又一下,他也不清楚真是等了很久,还是因为心绪错以为很久,只知云归仍是一动未动,并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难道,陈军医失败了?两种情况里,云归出现了坏的那一种情况?他的担忧,真的就这样应验了?
“陈军医,你,怎么不给云归号号脉?”或许一号脉,就能发现云归将要醒来?哪怕是发现云归的身体未有恶化,虫蛊未有大发作也好。
“再等一等罢。银针下去,未有那般快发挥作用。便是号脉,也是拿捏不准的。”陈军医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汗水。
他其实也在担忧。虽然,他对云归并未有甚感情。甚至,对大靖士兵也未有甚感情。因为他本是无家无国之人,不过被大靖的一个老大夫收养了,才留在了大靖
所以,他可以对大靖人的生死,不甚在意。也因性格和经历使然,可以疏离于达官显贵,平常百姓之外,只作一个小小的军医,孑然一身。
但如今,眼见着楼桓之为了一个男人,痛苦至此,他不由得想起了他年轻时,如何为一个人担惊受怕,如何竭尽全力仍无法挽留爱人性命。
或许,楼桓之这样的大将军,并不需要他这么一个小小军医的同情。但是他忍不住产生同病相怜之感。因此,他开始不希望云归死去。
失去心爱之人的可怜人已经太多,不需要再多上一个。虽然他痛失所爱,却仍然希望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而不是如他一般只得死别。
又是半晌过去。云归仍无动静。
楼桓之已经不知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不倒下去,他只能也一动不动地,紧紧看着云归,盼望云归能够睁开眼睛。